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瞧上去有些陈旧的床幔正合着,顾落知放轻脚步走到床前,顿了顿后才抬手缓缓将床幔拉开。
顾以真睡在床的内侧,她朝着外面侧身而躺,双眼闭着似乎睡得很沉,她的脸色瞧上去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睡梦中都有些不太安稳。
同是父亲的女儿,顾以真比顾落知长得更像顾老大人一些,特别是那一双眉眼,每次看见顾以真的时候,顾落知都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父亲,
顾落知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放下床幔安静地转身离开。
院中的兄弟二人似乎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只是他们瞧上去谈得并不愉快。
看见景文宣的脸,顾落知心中便生出了一股烦躁之情,她没有说话,直接抬步离开了院子。严承正站在院门前,看见顾落知走出来,他立时迎上前去:“大人,如何?”
顾落知朝着严承摆了摆手:“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吧。”
严承很快看出顾落知现下心情不悦,于是他没有再多问,默默地退到一旁,让顾落知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周围守着的侍卫们见状也纷纷移开了目光,不去打扰顾落知。
顾落知叹了一口气,她的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那间屋子里简单却又精心的布置,这两人是真心打定主意抛却身份隐居在小村子里。
老实说来,顾落知对两人的爱情和私奔行为嗤之以鼻,赶路过来的时候她设想过很多解决方法,可一看见顾以真的脸,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不管怎么说,作为“兄长”的她不想顾以真受到伤害。
顾落知再次叹了一口气,她一撩衣摆坐在了门前的石台阶上,她仰头看着夜空,脑海中却在不停地思索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靠近,景初维在顾落知身边站定,他顿了顿,而后也撩开衣和顾落知并排坐在了石台阶上。
顾落知转过头来看向景初维,难得的,景初维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倦色,顾落知心中突然就生出同病相怜之情。她现在一点也不迁怒景初维了,甚至觉得他比自己还要苦恼、可怜一些。
于是顾落知便没说什么,两人并排坐着,一同忧伤烦恼。
天色将明,顾以真醒了过来,她的脑袋有些昏沉,身子还是不舒服。
她偏看向一旁,却现身旁并没有躺人,被子好好地叠放着,她以为景文宣已经起床了,但其实景文宣昨晚并没有在这个屋子里睡觉。
“文宣?文宣?夫君!”顾以真连连喊了景文宣好几声,一直没有回应,她只好忍着难受起身,动作缓慢地换好衣裳,推门走出了屋子。
小院子里弥漫着薄薄的雾气,正巧一阵微凉的风迎面吹来,让顾以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有一个人正站在院子中央,雾气将那人的尾沾得有点湿润,但她并没有去在意,只微微仰起头,小小地往外呼了一口气,她认真地看着自己哈出的白气,似乎对它很感兴。
顾以真已然看清了顾落知的侧脸,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人重重地锤了一下,顿时便感到头晕目眩,她身体一晃,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刚刚跨进院门的景文宣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惊慌的神色,他匆忙跑到门前将顾以真抱起。
“真真?真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第十二章“哟,小郎君和小姑娘这是在……
看见顾以真倒地,顾落知原本心中一慌,可看见景文宣要死要活的模样后,她心中的紧张感瞬间便被打散了。
“你们还站着干嘛?快去请大夫啊!”景文宣大喊一声,而后抱起顾以真进了屋子。
原本准备跟着景文宣进院子的景初维立时对身边的闻井说道:“让人去将村子里的铃医请过来。”
小村子里正好有一位老铃医,他年轻的时候背着药箱摇着铃铛走街串巷给人看病,年老之后就在小村子里定居了,他平时会给村子里的人瞧病,只象征地收一些诊金。
闻井领命,当即吩咐手下的人去请人过来。
而后顾落知和景初维也走进了屋子。
景文宣已经将顾以真放在床上,他坐在床边,一边紧紧地握住顾以真的手,一边担忧地呼唤着:“真真?真真你醒一醒,你别吓我啊!真真?”
顾落知看得出来,景文宣是真的担忧、真的害怕,他确实很喜欢顾以真,可是即便如此,顾落知仍旧十分不喜欢景文宣这个人。
她和景初维都没有靠近床边,只在桌旁坐下,安静地等待着老铃医的到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老铃医终于被侍卫请了过来,景文宣赶忙起身退到一旁,让老铃医上前查看顾以真的情况。
老铃医须皆白,但精神抖擞,他认真地探了探顾以真的脉象,半晌过后松了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就是染了风寒身子虚弱,又受到了惊吓才会晕过去,我开一副药方给她调养调养,等她醒来后让她安安心神,别再多思多虑。”
话音刚落,站在床边的景文宣转头看向了顾落知,他的脸上流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转回头去重将目光落在顾以真身上。
顾落知自然察觉到了景文宣过于明显的眼神,她微微皱起眉头,这人不会以为是自己凶狠地责骂了顾以真,顾以真才会受到惊吓昏过去吧。她刚才只是站在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做,最多就是和顾以真对视了一眼啊。嗯?对视一眼?难道是顾以真看见了自己的脸,被吓得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