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娥也觉得有理,不免对公孙佳念叨了一回。
公孙佳道:“我们的安排,不对你们讲,你们也别问。”
两人就又不敢问了。
公孙佳想,总不给钟源交个底他怕也心里难安,算了算日子,也是时候开始准备了,于是找钟源做了一次长谈。亲自拿下贺州是不可能的,公孙佳想把这个任务交给妹妹,或者至少是元铮。她给了钟源另一个任务——与元铮呼应。元铮、妹妹对梁平,钟源就去扫荡南方士人的兵马。
元铮居中,钟源居左,右路公孙佳想交给薛维。薛维是公孙家的老人了,此时张禾、黄喜已然去世,他就是个老资格,倒也压得住。北方的边境交给邓凯等人驻守,北方太冷了,薛维上了年纪,还是往南调一调的好。平定了南方,薛维就可以回京养老了。
钟源道:“你只有妹妹一根独苗,怎么能让她涉险呢?还是让小元与她坐镇旧京,不要轻易出征的好。我比梁平是有所不如,然而现在我们兵力强于梁平,为何不可一试?”
公孙佳道:“你不能去攻打贺州,你还要做贺州的好人呢。”她的安排是,妹妹或者元铮,或者就这爷儿俩拿下贺州,然后常安公主她是要回贺州的,她不能被乡亲戳脊梁骨。让钟源或者哪个钟家人护着她回去,就地任贺州的地方官。元铮唱白脸,钟源去唱个红脸。
元铮和妹妹不同,尤其是元铮,他跟贺州没啥意义,打就完了。钟源在贺州可是有各种旧姻亲的,他可以不管这些,很好地执行任务。但是别人会怎么说他呢?说他心狠?还是说他为了功绩不管人情?
就很烦。
钟源与南方士族没什么交情,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干,把冥顽不灵之人直接送地府里去。
公孙佳的安排,确实有捧自己女儿的私心,对钟源也不可谓不厚道,是为钟源着想了。
钟源问:“真让我领兵南下了?”
公孙佳道:“哥哥,当年外公栽培咱们俩,就是我守京你出镇。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领兵的本事!我当心担心你的安危!可是你是我哥,我不是在养猪!圈起来是安全了,可没有危险就没有功绩没有威望。”
钟源眼中流下泪来:“你还是没变,还是懂我,还是那么的体贴。”
公孙佳道:“这是夸我呢?”
钟源抹了一把脸,说:“其实,姑父去世的时候,我们都想你能够无忧无虑一生平安。因为‘说话算数’四个字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吃无数的苦来换的。可你是个病孩子,咱们就想你能活着就好啦,谁也不想叫你吃那个苦。反过来想想呢,又不甘心。靠别人,就是自己做不得主,任由别人安排。我是小时候就没爹的人,你的处境,我懂。只要你有那个心气儿,我愿意背着你去跑那一趟,那样你就要吃苦头。后来,后来,我竟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你那么的难。我心里的难过,你明白吗?”
“我懂。世事难两全,单看抉择罢了。这是我选的路,哥哥,我喜欢醒掌天下权的滋味。它太美妙了。我不苦,你也别难过。”
“不是,吃苦,不是我残疾了,也不是你拖着病体寒冬腊月南征北战,还有这儿,”钟源指指自己的心口,“这儿煎熬啊!拿主意的人,要顶着所有的难处、承担所有的后果。就像霍叔父这事儿,离间计……”
钟源哽咽了,单手捂着脸,呜呜地哭:“霍叔父啊!我们在坑他!但是必须得做!”
公孙佳也哭了:“是!咱们就在这屋里哭,哭完了眼泪一抹,出去了绝不能承认自己哭了。叫人看见了,非得说猫哭耗子不可!哈哈哈哈……”
兄妹俩抱头痛哭,哭完之后心里都好过了一些,知道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与自己立场一致,很好地安慰了两人的心。
哭了一场,两人真就好好洗了洗脸,阿姜还给钟源的眼睛敷了一下:“一会儿就好,消了红肿再出去。”
等了一阵儿,钟源照了照镜子,看眼睛消了肿才说:“那我也去准备了。”
“好。”
公孙佳与钟源哭成两条狗,该下的狠手一点也没含糊。离间计里,信的真假无所谓,只要霍、章、周之间的嫌隙是真的,信就是一个引子。
梁平是个忠心的人,他不会在没有禀告章砳之前先去质问霍云蔚。他把信交给了章砳!而信的内容也很刁钻,不愧是老缺德鬼的手,这信是现在坑霍云蔚、还给周廷等南人挖了个大坑预备接着坑他们!霍云蔚是现在“私通外国”,南方士人则是“不敬皇帝”将来肯定要“辖制天子”。看得章砳的火一拱一拱地往上蹿,他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感了。
也就一个梁平还能让他觉得安心。
章砳问梁平:“卿会保护我的,是吗?”
梁平当然拍着胸脯保证!
章砳于是让梁平带兵环卫,然后召来了霍云蔚,质问他与“伪朝”勾结的事。霍云蔚当然不能承认,并且说:“这是离间之计!臣绝无此心!”
可是这信它说得有道理啊!章砳想。
然而,元铮是真的停止了对边境的骚扰。他是个小时候在公孙府里当陪读的人,打小被老缺德鬼单良拉去培训,其缺德的本事不比单良差,其实比单良的养女单宇还要缺德一点。第一封信里,他就写了“我改了联络方式,你至某处,出某样讯息即可。我有信,也这般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