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知道这是闹的哪出。容逸只知道朱瑛可能要倒霉,至于钟佑霖,看他的命吧。
朱瑛现在的样子,双肩被压下,脑袋梗起,双臂被往斜上方拉着,作一个“展翅欲飞”状。犹自不知死活地问:“侄女儿你来干什么呀?”
公孙佳道:“我输了几个东道……”
“哦!公孙家的!”朱瑛叫了起来,他吃喝玩乐上的记性比正经事强百倍。
钟佑霖同时叫了起来:“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你出钱的!”
公孙佳先不回答钟佑霖,而是继续对朱瑛耐心解释:“我许出去不少东道,天气再转暖,我就容易生病,可能会出城避疫。要先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好,听说这里园景不错,想预先安排。”
钟佑霖道:“哪怕有东道你出钱就行了,何必亲至?”
朱瑛抢道:“来看一看景有什么不好的?哎放开我!”
公孙佳闭了一下眼,亲卫松开压制他肩胛的手,却没有放开他这个人,装作给他揉肩按摩的样子。朱瑛很是受用:“是吧?大侄女我跟你说,这里很好的,今天我包场了,你随便逛!别跟钟八的,他懂个屁!我就说,你别总闷在家里,多出来看看,你瞧,十九郎都来了呢!哎?十九郎,你来了?!不是说今天要陪娘子去江家吗?”
容逸心道,你这终于看到我了吗?
朱瑛问完他,又问:“哎?这位是谁?可做得诗?有什么名号没有?”
严格没理他。
朱瑛又生起气不,踏上前去想找这糟老头子算账,走了两步不期然再次看到了单良的脸!又跳了往回跳了一步,喘着气问公孙佳:“大侄女儿,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个鬼脸儿?什么东西啊?”
“子羽。”
“啊?”朱瑛听清楚了但是没听明白,“听说过穿紫的,还有姓紫的吗?”
钟佑霖这点就比他强了,得意地嘲讽他:“还有姓红黄白蓝的呢!”
朱瑛的眼睛躲着单良,喃喃地说:“这姓可够长的……”
公孙佳点点头:“嗯。”
朱瑛道:“大、大侄女啊,你这……还看园子不?”
“看。”
“那就别在我这儿耽搁啦,带上你这位……紫兄……再不赶紧看,天就要黑啦,要早点回家呀。”
“是。朱叔父,对这园子熟吗?”
“熟啊!”
“可否请叔父作陪稍作讲解?”
朱瑛拍拍胸口,又瞄了一眼单良,他就是不想跟这位“紫兄”一起走才贴心地提醒大侄女赶紧带着这个“鬼”离开的。所以他干脆利落地说:“钟八侄儿!你怎么当人家表哥的?!还不快陪大侄女去逛园子?!”
公孙佳心里打了个响指,她终于把事情又转到自己手里了。
哪知这蠢表哥又开始欠揍了:“哼!赶我呀?我也不想呆你这破地儿,以后再与你做诗会,我就是猪!药王,咱们走!”
朱瑛不干了:“你放的什么屁?我这里怎么啦?上好的酒席上好的园子,喏,还是他们说的上好的宝贝,都给你准备了,你还不乐意了?我看你现在就是猪!”他说“宝贝”的时候,下巴直对着吴选扬了一下。
“宝贝你还打?哪儿学来的呀?”
听的人都知道,这“哪儿学来的”纯是拌嘴嘲讽时的惯常用语。谁料朱瑛把这话当真了,他还回答了:“还不是他们?”
容逸突然咳嗽了一声,他觉得这事儿顶好不要摊开了讲,太羞辱人了。他对朱瑛还是不够了解,否则就不会咳嗽这一声。因为朱瑛像现了什么珍奇似的指着他说:“还不是他们?喏,十九郎家也有人这样干的!他们都这样干!乐户嘛,不就是干这个的?不听话还不兴打了?”
容逸的脸也开始绿里透黑了。万万没想到,围观也能被拖出来打。
朱瑛就是个大棒槌,别人不说的他敢说,别人不做的他敢做。直接将所有的伪装都撕开了!他就是跟这些“名士”稍稍学了那么一下,他还觉得自己很有理:“他们就调笑嘛,我他娘的不是……那什么嘛!”
人家会漫不经心地透着点轻佻,会与吴选灌酒,会让他弹琴,会不着痕迹地支使吴选各种服务,但是语言里却显得亲昵无间,仿佛是因为亲近才这样做的。他这个傻子学不会那种风范,于是便融入了自己的风格。
今天这顿鞭子的直接原因是朱瑛自己没记下钟佑霖的那篇话而迁怒,根子还在朱瑛仿着别人的作派,也好个风流。开始没多久,让吴选“哎,你,跑水榭边的湖面上去弹琴唱歌儿,不想弹琴,跳个舞也行。”吴选给婉拒了。
都开春了,京城即便靠北、天气仍冷,这冰也不大结实,吴选还没想把自己淹死。
严格低喝一声:“荒唐!”拂袖欲去。
公孙佳也是没想到,朱瑛这货蠢满全场,最后竟然奇迹般地自救成功。她面露好奇之色,问钟佑霖:“表哥,这是……”
钟佑霖如果只有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身边跟着个表妹,突然就觉得这事儿很糟糕,至少不能让小表妹知道这些龌龊的内涵。义正词严地说:“不是好事,咱们走!园子别逛啦,我衣服脏了,穿着太不舒服了!”
行,走就走。
公孙佳一个眼色,亲卫收队,整齐的排成两列只在一眨眼间。公孙佳与容逸交换了个眼色,彼此都知道对方明白这吴选是个怎么回事。想来严格那里,容逸会想办法交涉,不用公孙佳再多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