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有什么不公,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受到委屈,也一定要告诉我。苛待你们必不是我本意。”
荣校尉心中所有意见都被这一番话给砸飞了,伏拜于地:“主人!”
单良也是一叹,扔下拐杖步了荣校尉的后尘:“主人如此,已是最大的体恤下情了。多少人口上说得情深意重,实则苛刻寡恩,他们所有的恩情都在嘴上。”遇到这么个明白的主儿,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合适呆的地方了。
阿姜早拜了下去:“我们做奴婢的,忠心是应该的。单先生说的对,从烈侯到您,恩情都落在我们身上了。”
公孙佳今天说话的份额又标了,有点累,轻声道:“都起来吧,先安置他。”
几人爬了起来,几道目光都落在了元峥的身上。
元峥此时却一点忐忑之情也没有了,伏在地上说:“我是您的人了,听您的处置。”
公孙佳对阿姜说:“将普贤奴那里的厢房收拾出来给他,让下面的人闭嘴,谁都不许议论。他现在还是阿静,不过我选中了他伴普贤奴读书。等他伤好了,出了正月,给他男装,但是他还是阿静那个丫头。明白吗?”
阿姜道:“明白,一切照男孩子来对待,但他名义上还是个丫环。”
荣、单二人对望一眼,如果让他们安排,最好是扔到没人的庄子上,找个小院儿养着。等到时机成熟了,要跟纪家对上了,或者有别的什么用处,再将人拉出来。富贵人家里少个丫环,太常见了。拿个帖子,往衙门里销个人名,能费多少事儿?
不过公孙佳要留下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虽不很赞同,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元峥在他们这里是有案底的,放在佛堂不行,放在丫环堆里更不行,公孙佳的身边,就更是天大的玩笑了。余盛是个男孩子,要接过来读书,让元峥这个男孩子当个伴读,合适。
先不公布他的身份,免得现在就跟纪炳辉杠上,合适。
一直让男孩子穿女装,也不是个事儿,所以给他男装。他从里到外都是男孩子,但是对外宣称是女孩子。
荣校尉琢磨了一下元峥的长相,哪怕穿了男装,恐怕在长开了之前,也是会被误认为是女孩子的。这样暂时装下去,也行。
除了将人放在公孙府而不是偏僻庄子的角落里,一切安排都很完美。
公孙佳道:“走吧,去普贤奴的房子看看。”
阿姜道:“那厢房原是余小郎君保姆住的。”
“普贤奴啊——要做人,先断奶。”先把他身边那些拿他没办法的老妈子、小丫环都换掉,把他那不长进的习惯都给掐了!治不了余盛,她就不叫公孙佳。哪怕是块废柴,也要拿来点着了烤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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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府的仆役执行命令又快又妥帖。
钟秀娥还没听到风声,余盛小院子里的西厢房已经被收拾出来了,元峥的铺盖也从佛堂里搬过来放好了,炭盆都给点上了,甚至还有一碗热粥、两碟小菜给他充饥。
公孙佳说翻篇就翻篇,令行禁止,无人敢阳奉阴违。公孙佳带着单、荣二人到了西厢房的时候,元峥已经趴在干净的被褥里,裸着上身,身上的伤口已被清洗干净,阿姜正给他上药:“这是府里顶好的伤药,有点疼,你忍着。”
一看公孙佳来了,阿姜一抬手将被子盖在元峥身上,只露出半截卷来。
公孙佳慢慢走过去,元峥在被子里拱出个头来,裹着被子不敢动。看起来怪有的。
公孙佳动动手指,示意阿姜过来,然后自己不客气地坐在了床沿上!
荣校尉的心又提了起来。只见公孙佳伸手挠了挠了那个卷毛的脑袋,问道:“疼吗?”
元峥老实地说:“疼,还能忍。”
荣校尉冷哼一声,心道,那是因为主人叮嘱不要打坏你,否则别说二十鞭,十鞭子打不死你,我跟你姓!
“唔,疼就记一下。”
“是。”
“刚才的话,都听到了?”
“是。我听您的处置,您是好人。”
公孙佳被逗笑了,揪揪小卷毛:“好人?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有意思的……骂人的词儿。我不是好人,你以前的事,到这儿就算翻篇了,以后再犯我的规矩,我就把你挂到旗杆子上喂鹰。”
元峥道:“好。”
公孙佳更乐了:“你这么呆,怎么能安全到京城来的?”
“开始是……老砍头挟裹,在营州我趁机溜了,一路摸过来了。开始不知道这里就是京城了,后来知道了,也离不开了。”
公孙佳问道:“你知道你家到京城有多远吗?”
“不、不知道。”
“以后你就知道啦。先陪普贤奴一块儿读几个月的书,过完灯节我就给你们找先生。他学功课,你温习功课。”
“好。”
“歇着吧。”
元峥只觉得这一次比从湖阳公主府被带回府时的梦还要美,他居然就留下了!阿姜什么时候给他上完药他都不知道,直到粥碗杵到面前,才爬起来乖乖喝粥吃小菜。阿姜送他一枚白眼:“你机灵点儿,灯我给你吹了,你不用下来了。明早会有人给你送饭的。你现在还是阿静!”
“好的,阿姜姐。”
元峥笑得很甜,阿姜有点绷不住,弹了他额头一下:“挨打还笑,贱皮子!睡觉老实点,别翻跟斗压坏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