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与阿姜都看出了他的紧张,对望一眼,阿姜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妈妈受到尊重,率先出声:“你就是主人今天带回来的那个?”
“是。”
“主人好心,你却骗不过我!”李妈妈也是一双利眼,这小卷毛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样子。李妈妈是经历过战乱等等的,这样一张脸,她搁哪儿都是藏不住的!能保得住的也得是权贵人家,要不就是男主人跟外室、姬妾生的,被大婆赶出来的,要么就是奴婢舞女里家生的,或逃出来、或被赶出来,这种怕不是被揩油长大的!
甭管可怜不可怜,李妈妈就一个念头:你可不能祸害我们家。
李妈妈便开始逼问:“你是哪里来的骗子?你哪里像是吃过苦头的人?敢说半句假话,舌头给你绞了去!看见这里了吗?佛祖面前扯谎,天打雷劈了你!我今天就给你卷毛剃成秃瓢!”说着就揪了把剪刀出来!
把阿姜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也是个机灵的姑娘,对夫人这一系说动手就动手的作风也算熟悉,但还是完全猜不透她们下一刻会对什么动手。现在她知道了,李妈妈的风格居然不是抽嘴巴打板子,是剪秃卷毛!
这逼问在元峥这里却是毛毛雨,他爹元典爱上了他娘这个胡姬,硬是自己娶了。不幸家里给安排的亲事是元典的舅家表妹,这简直是要造反了!家里不认私自娶的,元典也不理家里给定的。元峥母子在元家那日子过的,难听一百倍的话都听过。这会儿反而觉得李妈妈还不算太凶恶,比起“自家”人差得远了。
愣神功夫,李妈妈已经上前揪住头了!场面一时很混乱。
阿姜道:“李妈妈歇一歇,让她说。你这孩子,主人既收留了你,你也该说实话好让主人有些准备才是。”
一软一硬,元峥心里打小鼓,只想把眼前糊弄过去,道:“我爹娶了我娘,家里不认,后来爹娘都死了,我就一路乞讨到了这里。”
李妈妈道:“外室啊。”这倒不意外了。有钱人家的公子迷上了家里不容的胡姬,生下的孩子也不被承认。既能迷惑公子,长得不不差、生的孩子也容易漂亮,既有钱,孩子也就能养得娇嫩些,等这公子死了,可不就没依靠了么?
在李妈妈这里,这就算过关了。
元峥大声说:“不是!就是妻子!”
李妈妈有点讪讪:“你瞎叫什么?是你阿翁阿婆不认你的,又不是我不认的!你能全须全尾被主人带回来,是你命大你知道不?还叫!哪天撵出去了不知道要沦落到哪里!”
元峥瞪大了眼睛,胸脯一起一伏的。
阿姜也想不出有什么疑问来,问了一句:“你父亲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这个不能说!他爹那就是到衙门里报了名号就再也没活着出来过的。元峥的气息顿时萎了,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小声说:“阿爹就是阿爹。家……不知道。”
李妈妈没再问,跟阿姜一块儿出来,回来禀报了钟秀娥和公孙佳。钟秀娥道:“原来是这样,只要没有大毛病,留下就留下吧。万一八郎又吵闹,有个人手里在比人没了好处置。”
公孙佳道:“好。阿姜,明天记得拿名帖去京兆报案。”
第23章容逸
当着钟秀娥的面,公孙佳没再说什么,不过她对李妈妈干的这个事也不是完全满意。决定下次有类似的事情还是让阿姜来办。
回到书房,公孙佳才说:“这李妈妈办事有点莽。”
阿姜道:“是啊,我也吓了一跳。还好劝住了,不过那个小丫头倒好像还撑得住。”
“你等会儿带点东西安抚一下吧。既打算将人留下来,就不要平添她的怨气。”
“是。”
公孙佳顺口吩咐一句就又去忙更重要的事情了。拜年帖子还是要拟一拟的,还有计划好了的要宴一宴公孙昂的一些旧友部属之类,也要拟名单下帖。
此外还有一个约了要登门拜访的容公子,此人也不能轻慢了。公孙佳踱进书房内室,打开一只书柜笨重的柜门。里面摆了几排册子,指尖在书脊上游走,数了数,从第九本开始,抽出一本看看封皮,抽到第十本拿到了桌前慢慢翻看。
公孙佳翻到了容逸这一页。册子记了容逸的生辰,父母,排行之类,算一算,他今年才及冠。又从抽屉里出了荣校尉最交上的的另一张纸,信息就更多一些。容逸,在他那个大家族里排到十九,人称十九郎,也是一代俊材,是很多人看好的未来的文臣领袖。荣校尉细心,还给附了一容逸最近的诗作。
公孙佳仔细一读,不由摇头:有这样的才华,还跟钟佑霖以文会友?这货忒损也忒能忍了!
将纸夹到册子里,依旧放回柜子里,脑子推演了一下后天如何与容逸商谈,重点有几个。直到偏头疼又犯了,才小小地吸一口凉气,准备睡觉。反正约的是后天,明天还能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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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第二天一早,又多出一件事来。
却是钟秀娥心心念念着的一件事——公孙佳有一阵子没去佛堂上香了!这段时间大家心里都存着事,又分别忙着自己关心的事,竟把这个给忘了!这是不可以的!钟秀娥昨天记住了这件事,今天一大早就亲自来催公孙佳:“吃过饭就去上香。”
公孙佳早晨起来头原本是不疼的,被她一念叨,又觉得有人拿锥子扎她的脑仁儿了。含糊地应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