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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外甥定了一门亲,她在灵棚里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回房被热气一烘,手脚麻痒起来。公孙佳忍着不适对老太妃道:“太婆,没事儿,已经处置完了。”
老太妃落泪道:“我可怜的孩子,几时受过这个苦啊。”扔了拐杖,不停地给公孙佳搓手。
钟秀娥骂道:“你冻傻了!快,先喝点热汤,等御医来开药煎药,服下了就歇着。”
“阿娘,今天恐怕会有旨意,我歇不了。”
钟源道:“方才这一场恐怕已经传到宫里了,有了这件事今天旨意未必能下来。”
老太妃听了便说:“他们还要怎么闹?大郎,你们跟我进宫去!我要去见皇帝!”靖安长公主忙说:“您老别动,进宫这不还有我们吗?”老太妃道:“呸,你们都怕他!不敢讲理的,还是得我去。”
公孙佳天人交战,一面是乐见其成,一面是担心老人年纪大了怕出事儿,出声道:“太婆,您就算不去,陛下也会派人问外公或是舅舅的。在场那么多人,都有嘴。陛下一向心里明白。”
老太妃一想也对,转而对儿孙耳提面命:“自家不和外人欺,咱们家要抱团!”
公孙佳给钟源使了个眼色,钟源会意,把长辈们都劝了出去:“天也晚了,你们先用饭,御医也快到了,我怕万一宫里再来人问话,先嘱咐嘱咐药王。”
最优秀的孙子说话是有份量的,钟祥一声令下,带人离开了,清场。
钟源没好气地说:“有什么话,说吧!就逞能!置这一场气,痛快了?冻坏了吧?”
公孙佳道:“哥,你帮我个忙。”
“嗯?”
“刚才我让他们打死陈亚,没人动手。别人也就罢了,我家的家将不该犹豫,这是不信我、不服我。这不行。”
钟源一指弹在她额上:“他们没有背叛你。打死龙骧将军?谁都得掂量一下!咱们不是说好了的?你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的事有我们呢。才说你是个安静的人,你又闹起来。”
公孙佳很不服气。钟源、乔灵蕙小时候还过了几年苦日子,公孙佳却是纯正的含着金汤匙出生,娇养着长大,越想越委屈,对着亲表哥也不用克制,眼圈儿瞬间就红了:“太窝囊了。我安静了,他们却当我已经安息了!”
“不许胡说!”
“本来就是!就算打死陈亚我也占理!好,这个先放下。
我没说家将背主,但是今天的苗头不对。我爹如果还活着,不用他开口,早就有人把陈亚打个半死了,今天陈亚可是一块油皮都没破。他们哪里还像是骠骑的麾下、我家的家将?”
钟源递公孙佳递了块帕子,低声道:“因为姑父不在了。他在的时候,大家都夸你‘像个样子’,父亲在世时候的‘像个样子’与真正独当一面,是有天渊之别的,有脾气也不能外露。你今天做得已经很好了,比我当年强多了。”
公孙佳咬着牙低声道:“还不够!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们,要他们保证哪怕下一刻再出一个陈亚,也会听我的话。
只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才能安心做个娴静的淑女。哥,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趁御医没来,你带我出去!”
钟源差点没禁住她的哀求,目前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好一阵儿,忽然面色一变,伸手贴在公孙佳的额上,“你已经烧了?你给我老实呆着等御医来。”
公孙佳攥住他的手腕,说:“哪怕回来病上三个月,也是值的。否则今日不收众人之心,日后拖拖拉拉,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我要吃的苦头只会更多,零刀碎剐气死累死也有可能。”
钟源看着她,内心天人交战。
公孙佳道:“要不是阿爹去得突然,外婆太担心我的身体,我今天早上就该见他们了。其中利弊,你明白,对不对?有与我争执的功夫,咱们现在都能回来了。”
钟源叹了一口气:“好吧,大不了被母亲打一顿。快去快回,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带回来。”
钟源把自己的大氅也脱了下来,将公孙佳一裹,偷运了出去。房里的丫环像是死了一样,一声没吭,继续往炭盆里添炭。
第4章单良
在钟源跟随公孙昂的五年时间里,有一多半的光景是在定襄侯府度过的,对这里的布局熟悉极了。不用公孙佳指路,背起表妹一道烟就直奔目标。
公孙佳道:“先找单先生。”
钟源一个急刹车:“说好的见完家将就回,再这样我现在就送你回房。单先生他本事有点大,咱俩加一块儿也不一定能降伏他,他只认姑父。”
公孙佳急道:“我是要借他的话,调拨点库里的东西,哪有空着手去安抚人的?”
钟源道:“你不是已经开始管家了?动不了库里的东西?”
“家里两个库,我要动用前面库里的东西,那个他能管得着。后面的库不能动,一动我娘就知道了,咱们不就露馅儿了?我是不怕的,我随时可以昏倒。你呢?”
钟源低骂一声:“我上了你的贼船了。”把公孙佳背起来,转个方向去找单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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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良屋子里点着一盏孤灯,眼前一碟盐水豆,一壶清水,一边吃一边喝,咀嚼得很慢,喝水也很慢。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在了窗纸上,拉得稍稍有点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