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事实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一眼就相中了大伯这支潜力股,结婚几十年来越过越红火,活成了所有亲戚里最令人羡慕的存在。
“你伯母说得对,你确实该早点考虑结婚的事情。”大伯父双手环抱在胸前,手肘子被大大的啤酒肚抵着,看上去富态至极。
“还有就是,你家思危填志愿前,你怎么就不知道跟我们这些懂行的说一声呢?”他怪为可惜地说道,“那思危一个女孩子,能学得了航天这门东西?是你们家底子太殷实了。以后不用考虑吃饭问题是吧!”
大伯父话里话外都夹杂着浓浓的嘲讽意味在,赵丰年本就是个不会回嘴又视长兄如父的人,因此一听到自家大哥的这番话,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我听大姐说,大伯您日理万机,忙的家都不回,我填高考志愿不过是一件小事,肯定没有大伯您工作重要,我和我爸,又怎么好意思劳烦您呢?”
片刻间,原本还在保持缄默的赵思危忽然出声。
谁不知道大伯这人最消极怠工,每天没到下班时间就掐着点准备往屋里跑,所以赵思危说他“日理万机”这话,可谓是实打实的嘲讽。
但是偏偏,她这位死要面子的大伯还不能说些什么。
反驳她吧,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从不加班的事实。
不反驳她吧,他这心底又实在是憋得慌。
实在是不知如何反驳。
幸好张勇这孩子反应很快,见气氛不对,立即将赵丰年从背上放到了自己岳父的旁,还孩子气地问道,“爸,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席啊?田田刚刚还没上车就喊肚子饿呢!”
赵田田可是大伯父一家的心头肉掌心宝,况且她现在还怀着孩子,因此大伯父大伯母二人一听这话,立马对着雅间外路过的服务员大喊,
“服务员!我们这边可以提前上菜了!”
他们本来还想等二弟二弟媳一家到了再上菜的,可是他们既心疼自己闺女,又怕饿坏了闺女肚子里的外孙,再者提前开席,也算收让方才的尴尬气氛翻篇了。
赵思危很顺从地接下了张勇给自己的台阶,乖乖地坐到了赵丰年的身边,大泊父好不容易铁公鸡拔毛,可不得多吃点?
而父亲出于腿伤,又不方便站起来夹菜,这么一来,赵思危自然是要肩负起这个重任的。
纵使是刚刚才跟服务生打过招呼,可菜品也没那么快上齐,故而此刻,一行人就这样一言不地坐着,相顾无言。
赵思危记得,在以前的家族聚会环节,大伯父大伯母总是最能说的,夫妻俩齐齐唱双簧,你一言我一语的,能从古至今从国内到海外的事情说个遍,仿佛在场只有他们二人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
而往往说过之后,大伯父就开始了装醉环节,装出一副醉到不省人事无法买单的样子,再给大伯母使一个眼色,让她搀扶着他离开。
这样一来,每次买单的人不是赵丰年,就是二伯父,饭桌上吹的最凶的人,往往都以最快的度逃离。
幸好,这诡异的氛围被姗姗来迟的二伯父二伯母及时打破——
“嚯!大哥和丰年你们都来的这么早啊!”
沉默间,二伯这响亮的一嗓子显得尤为具有冲击力,大伯父本来还在低头沉思一会儿的言台词,二伯这么一嚷嚷,吓得大伯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
“哎呀!老二啊,你这隆重登场的架势可把我给吓着了!”
一见二伯一家,大伯就换上了一副带着讨好意味的笑脸,这是他在面对贫穷的三弟赵丰年时,从未有过的表情。
再看二伯一家人,他与大伯母,还有那对只比赵思危大一岁的双胞胎哥哥,无一不是穿的光鲜亮丽、贵气逼人。
二伯父西装革履,还很洋气地打了个深蓝色的领带,双胞胎哥哥虽然穿的不是一模一样的衣服,却能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两套肯定都是牌子货。
更别提二伯母身上的貂皮大衣,那可是大伯母眼馋了好久、死缠烂打也没能让大伯父给她买上一件的珍品。
此刻,大伯母讨好的笑容中,情不自禁地带上了几分打量过后的妒色。
大伯母心想,别的不说,光是看老二一家的打扮,就足以见得他们在外市打拼的成果,更别提老二媳妇的肚子争气,赶在自己生了赵田田后诞下一对双胞胎,还都是儿子,就凭这点,就注定了老二媳妇能处处压着她一头走。
得亏还有个离异多年、独自带着女儿讨生活的老三做对比,才让他们不至于太没面子。
思及此,她顺势将目光投向了赵丰年,以及坐在他旁边的赵思危,那姑娘倒是孝顺,还知道给赵丰年捏捏肩膀捶捶腿。
比起自家这个高中都没读完的女儿,倒是的确显得乖巧一些。
不过……不过那又怎样?
自家女儿赵田田虽然辍学了,但胜在嫁了个好男人,张勇身为为数不多的货车司机,那去哪儿都是要被东家供着走的好吧!
哪里是赵思危那个一意孤行的黄毛丫头能比的上的!
这么想来,大伯母的心放款了些,再次看向老二一家的眼神,也不由得温和了许多。
她:“老二啊,你们这次大老远的从外地跑回老家,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
她问的直白、开门见山,大伯父的脸上也因此快从闪过一丝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