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见状不敢多问,转身匆忙去了。顾燕时在宫女们的侍奉下匆忙穿好衣服,刚系上系带,院中灯火亮起,她循着灯光望过去,苏曜正被宫人们扶进来。
顾燕时怔怔望着,僵了一僵。
她方才听那宦官所言,只道他晕过去了。现下这般看来,他倒还醒着,却也极为虚弱。
两名宦官合力搀扶着他,他能走,但身上没什么力气。顾燕时沉了口气,提步向外迎去,迈出门槛,正听张庆生在说:“陛下放心……已经回过静太妃了。”
顾燕时没做多想,复又迎近几步,听到他昏昏沉沉地说:“回宣室殿……”
她一滞,脚下顿住。张庆生看见她,神色复杂地一揖,顾不上多言,指点宫人们扶他进屋。
顾燕时木讷地跟着他们进去,思绪一阵阵地着空。她走进堂屋望向卧房,被卧房门口的屏风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就茫然地站在那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继续往里走。
苏曜已被宫人们扶到床上,外衣褪去,她看到他原本白色的中衣被染出一片殷红。
那殷红绚烂夺目,顾燕时素来是怕血的,却好像从未像现在这样怕过,可又偏生挪不开眼。
她盯着他的伤,脑子里如着魔般一遍遍地想:是因为她么?
是不是因为她不让他进门,他才伤势复的?
可她不想他这样。
她呆立在那里,久久做不出反应。直至背后响起脚步声,有人沉沉一唤:“静太妃。”
顾燕时蓦然回身,先看到了太后跟前的孙嬷嬷,接着忙向侧旁退开:“太后万安。”
太后眸光深沉,睃了她一眼,就向床榻走去。
顾燕时回一回神,跟着她一道过去。苏曜似已缓过来些许,目光缓缓转过,在太后面上定了一瞬,沙哑一笑,就挪到顾燕时面上。
他戏谑地想,她是真的讨厌他啊。
就算他在此借住事出有因,她也要请母后过来,不肯与他独处片刻。
母后又为什么过来?
他神思有些迟钝,无力深想,只想撑起身:“朕没事,这就回宣室殿……”
“陛下!”宫人们大惊失色地上前阻拦,他皱眉,反手去推:“滚!”
“陛下……”宫人们慌乱不已,太后紧盯着他衣襟上的猩红,断声怒喝:“你胡闹什么!”
苏曜身形微滞,面容僵了僵,转而就又浮出无所谓的笑意:“母后什么脾气。”
顿了顿,又说:“这点伤,死不了。皇长兄的仇,朕记得的。”
太后牙关紧咬,狠狠别开视线不与他争执,厉声吩咐宫人:“还不传太医来!”
“陈宾一会儿就到。”苏曜撇了下嘴角,“母后若传太医,朕真的会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