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是旧宫这边的天子寝殿,她只在初到旧宫那日路过过一次,今日却不知为何就逛到了这里。
许是因为旧宫的格局与洛京皇宫大同小异的缘故。
“……太妃?”路空也望了眼宣室殿,又看看她,再看看殿檐下肃然林立的宫人与侍卫,“太妃若想探望……下奴先去问问?”
顾燕时蓦地回神,忙摇摇头:“我才不去。”
语毕,她的目光却再度落在宣室殿上。
又盯了半晌,她才狠狠转身,看似决绝地离开。
宣室殿前的阴影下,林城遥遥看到这两道身影,皱了皱眉:“那是静太妃?”
张庆生在他旁边,抬眸瞧了瞧:“旧宫这边,只能是静太妃了。”
林城眉心蹙得更深了两分,一时想着人请她入殿,凝神想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寝殿之中,躺在床上的男子昏睡得无声无息,高烧令他面色煞白如纸,薄唇皲裂开来,翻出一片片嶙峋的白色薄皮。
宫人们林立殿中四周,皆安静无声。偶有人往床榻方向扫一眼,心底便会激起一重不安。
若陛下醒不过来……
太后怕是要活刮了他们!
床边,陈宾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地施着针。他已忙碌许久,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苏曜唇上的暗紫却仍褪不下去。
又过须臾,林城折回殿中,行至床边,压音询问:“陈大夫,陛下如何了?”
陈宾吁了口气,摇头:“这伤原本应无大碍,只是失了血身子虚,倒让毒又了起来,我只能勉力施针,力求压制。”
林城锁眉:“合不再服一回解药?”
“那是以毒攻毒的东西。”陈宾淡声,“陛下圣体康健时用,有益无害。可现□□虚,若再另服毒物,只怕适得其反。”
林城不由紧张起来:“那……”
“也不必太过忧心。”陈宾又摇头,口吻却很有底气,“这毒我能压住,只是要费些工夫。往后的将养才更要费心,需得处处仔细。”
他这样说,林城就松了口气。
陈宾是他在江湖上偶然结识的神医,为人虽孤傲,却从不说大话。
一应病症,只消他说能治,就必定可以。而若他拿不准,也皆会直言。
林城于是不再扰他,安静地立在一旁,静看他施针。
苏曜沉浸于梦境,浑浑噩噩地走在宫道上。
好冷,似是数九寒冬。
他吸着冷气睁开眼,四周围果然大雪弥漫。宫墙上的雪积了一指那么厚,偶有些许滑落下来,就在墙下成了一堆。
这样大的雪,他平生只见过一回,是他四岁那年。
是以眼前一晃,宫墙变得更高了些,他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似乎正是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