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趴在枝头睡觉的阿狸没画好,落墨第一就重了。她又有意修补,结果越描越黑,好好的狸花猫被画成了一个黑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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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京,皇宫。
太后在两个月前提起想回安京看看,事情便被摆到了朝堂上。皇帝有意顺太后心意,陪伴太后同去,朝臣们却各执己见,一时僵持不下。
先掀起的是一番捕风捉影的猜忌——因旧宫已弃置多年无人问津,如今静太妃刚去旧宫,皇帝就提出了这样的主意,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但这种猜疑最先掀起,也被最先压制——因为太后闻讯勃然大怒。她原本不太理会朝政,为此却鲜见地将那两名朝臣传到了慈安殿,严厉呵斥。
这关过去,余下的琐碎争执变得不值一提。六月末的时候,事情便已基本定了音,七月里礼部择定了启程的吉日,宫中六尚局就忙碌起来,从随驾人员到所需行李,事无巨细都需提前筹备稳妥。
七月廿八,尚宫局将随行女官的名册呈进了慈安殿。太后草草看过就点了头,盖上自己的小印。
“奴婢告退。”尚宫女官见太后准允,便接过册子,福身告退。
太后一语不,等她退出殿门,掌事的孙嬷嬷入了殿:“太后……当真不拦一拦?”
“哀家为何要拦?”太后轻哂。孙嬷嬷锁眉:“静太妃刚去旧宫不久。皇上说此事是为了崇德太子……太后便信了?”
“哀家不信,又能如何?”太后摇头,“旧宫那边的掌事是你的本家堂妹,静太妃的秉性你该也清楚了。她不是会蛊惑君心的人,皇帝执意追着不放,就只能由着他去。压制得厉害,反成心魔,到时误了要事便不好了。”
她言中的“要事”,自然还是崇德太子的事。
孙嬷嬷垂眸,心下无声喟叹,只觉太后这是被陛下拿住了命门。
凝神想了想,孙嬷嬷又道:“那您看……要不要奴婢与佩枫说一声,让静太妃避一避?”
“不必!”太后锁眉,不耐地摇头,“他去都去了,这般大张旗鼓,谁还拦得住他见人?徒增烦扰罢了。”
“诺。”孙嬷嬷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噤声。
紫宸殿中,几只黑色的大漆木箱置于殿中。
依礼部拟定的吉日,太后将于八月初三离京启程。但皇帝为提前安排好一应事宜,让太后顺心,有意早一步前往,日子就定在了七月廿九,便是明天。
眼下,一应行装都已收拾妥当,只待挪出去。
苏曜坐在御座上看着这些木箱,抱臂倚着靠背,轻笑:“难得出远门,还真有点兴奋哈。”
“……”林城无语地看着他,“臣说句大不敬的话。”
“你说。”
林城垂眸:“世上鲜见要闯鬼门关还这么兴奋的人。”
“嘁,没见过世面。”苏曜嗤之以鼻,穿着靴子的脚往桌上一搭,手枕到脑后,坐姿愈的大爷起来,“鬼门关怎么闯都是闯,还不如高兴点。朕就要敲锣打鼓,倒看看哪个无常敢收朕走。”
林城长缓一息,摇一摇头:“两万无踪卫已经尽数调了回来,其中两千人直接随驾,余下的安排在沿途各处,听候调遣。还有那十几位百事晓……”他语中一顿,“已在陛下划定的地方为他们建了房舍。”
“行。”苏曜点了下头,眼睛一转,落在他面上,“朕那位小母妃最近有消息吗?”
林城皱眉:“陛下不是不让臣打听吗?”
“随口一问。”苏曜撇嘴,“没有就算了。”
林城颔,沉了沉:“静太妃近来给恪太嫔去过一封信,今日刚到。陛下若想知道写了什么,臣可以去打听。”
苏曜的眉头微微一拧。
都不给他写信。
——这念头一划而过,转瞬被他压制住。
他漫不经心地摇头:“打听个屁。”
林城低眼:“那臣告退。”
“去吧。”苏曜淡声,“明天见啊。”
林城无声一揖便告了退,不过片刻工夫,宦官们入了殿来,将暂置于殿中的木箱一一拉出去。
苏曜读起了奏章吗,不觉间读到了夕阳西斜。张庆生眼见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上前询问:“陛下,可要传膳?”
“不了。”苏曜手中的奏章一阖,“明日离京,朕今晚去与母后用膳。”
语毕他就起身向外走去。张庆生躬身随在他身后,无声地摆手,示意宫人们同往。
现下已然入秋,天黑的时间渐渐早了。多是在用晚膳的时候,夜幕就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继而凉风渐起,刮落枯叶。枯叶蹭在地上,划出的声音又干又涩,生硬得让人难受。
慈安殿里强做出的母慈子孝,在知晓实情的近侍们看来也让人难受。
一顿晚膳终于捱完,皇帝离席,向太后施了大礼,太后又满面慈爱地叮咛了几句路上小心一类的话,粉饰太平的戏才终于唱完了。
“儿子告退。”苏曜垂眸,端正长揖,恭谨地先行退开两步才转身出殿。
殿外一弯月牙悬于天际,他抬眸望了眼,轻笑:“朕去向齐母妃问个安。”
宫人们皆一怔,不待他们反应,皇帝已信步前行。
齐太嫔的住处在慈安殿与欣云苑之间,行不多时,就已到了。
皇帝从不曾专程来向她问过安,宫人们见了圣驾都不禁一慌。待得进去禀了话,正一道做女红的齐太嫔与恪太嫔也都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