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尺长的大木箱足足装满了五个。陶成和阿咫往外抬的时候,顾燕时望着箱子短暂地出神,回想起了尚服局来帮她裁衣裳的那天。
那天她好开心啊。
她还记得自己与女官们商量了许久如何搭配衣料,苏曜没有打岔,喝着茶在旁边静静等她。
过往的画面在心底一触,生出一阵柔软。
顾燕时屏息,挥开了这扰人的记忆。
性命悬于一线的时候,一切柔情蜜意都如镜花水月般脆弱不堪。
她才不要傻傻地沉溺在里面。
几只大木箱搬出去,房间里清净下来。不多时,兰月进了屋,耷拉着脸。
“怎么啦?”顾燕时将她拉到跟前,兰月拧起眉:“姑娘怎的胆子这样大,这懿旨都敢请。那旧宫……”她咬一咬唇,“奴婢打听了,近几十载都未再有人正经住过,只有些宫人守在那里。许多宫室早已荒草丛生,姑娘这般去了……”
“荒草丛生,咱们收拾了就好。”顾燕时抿唇,“去了那边,至少命是自己的。至于吃住得差些有什么打紧?我总归还是个太妃,再差能差过从前当太贵人的时候?”
那想必是不能的。
兰月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些,无奈一喟:“奴婢只怕姑娘会吃亏。”说着,她小心地看了眼四周,见没有旁的宫人,就去阖上了房门,又折回来,压根与顾燕时商量,“姑娘别嫌奴婢主意大……奴婢适才瞎琢磨了些事情,也不知对不对,说与姑娘听听。”
“你说就是了。”顾燕时望着她,“你我之间,不必有那么多顾虑。”
兰月颔,边斟酌边道:“奴婢觉得,姑娘这回……就别带陶成玉骨他们了,去了那边再另挑宫人便是。一则是咱们人生地不熟,总要有对那边熟悉的人在身边,行事才方便。二则……”兰月顿了顿,“旧宫到底比这边差得远了。姑娘若带他们过去,就是让他们从高往低走,指不定就要有哪个生出怨恨,用着也不安心。”
顾燕时凝神想想:“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办。陶成玉骨他们……”她轻轻一叹,“他们这些日子也很尽心,你跟他们好好说说,就说我请这道旨已是麻烦了太后,不好再带人过去。再多塞些钱两,让他们离了欣云苑,也好为自己打点一二。”
兰月欠身:“奴婢知道的,姑娘放心。”
顾燕时点点头,便不再多言。她安静地起身,行至妆台前,自己收了收妆台中的饰。
拉开抽屉,娇艳的粉色珠钗映入眼帘,让她心里又难受了一阵。
。
二月十六日清晨,熹微晨光斜映入窗,狭小的房间被照亮。些许细小的浮尘悬在光束中,晕染出一重独特的静谧。
苏曜在阳光里悠悠转醒。
睁开眼,林城正好推门进来。
“陛下。”林城脚下一顿,复又上前,打量着他,“陛下可有不适?”
“还好。”苏曜缓息,下床,“什么时辰?”
“卯时三刻。”林城道。
很好,他几乎还有一整日的空闲。
每个月的十四日至十六日他都不上朝,十三日也常精神不济。是以那天他虽了了徐同惹出的乱子,却不好去看小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