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时双颊烫,再不敢抬头,安寂片刻,闻得悠然低笑:“母妃,你知道你这副样子像什么吗?”
“什么……”她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
他轻轻啧声:“像朕在逼良为娼。”
“我……”她用力咬住嘴唇,心想:你就是在逼良为娼。
“罢了。”他慢条斯理地摇头,“强扭的瓜不甜,母妃先请回吧。”
顾燕时如蒙大赦,心弦骤松。转而又愈紧张起来,逼迫自己上前半步:“我……我愿意的……”她嗫嚅着,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比起什么忠贞廉耻,她更怕那债。
“朕知道啊。”他口吻悠哉,勾笑,“已记下了。”
顾燕时不再吭声,只在他面前低着头。
他眉头稍挑:“还有事?”
“那债……”她的声音又细又软,每一个字都触在他的心尖上,“能不能免了。”
“呵。”他抑扬顿挫地讥嘲起来,“空口许个诺,就想把债抹了?母妃这算盘打得倒好。”
顾燕时双颊红得更厉害了一层,愈支撑不住,窘迫地福了一福,终是逃了。
这半日里,外面又下了一场大雪。现下仍未尽停,细雪稀稀疏疏地落下来,天地之间都漫着寒冷。
她走出殿门,兰月即刻上前为她披上了斗篷,眼睛一抬便注意到她不正常的脸色:“姑娘怎么了?”
“……没事。”顾燕时摇摇头,静默而行。她自知兰月是关心她,现下却实在没有力气多作解释。
她想,爹爹若知道她今日的决定,大约会对她很失望吧。
她自幼读过许多书,知晓女子为亡夫守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堂堂正正地改嫁已不免招人议论,眼下这样与人“勾搭成奸”更是寡廉鲜耻。
只是,她实在没得选。爹爹还在牢里,她想救爹爹出来。苏曜又已盯上了她,她横竖是逃不了的,不如早一些就范,或许还能借他的力拉爹爹一把。
况且……
顾燕时薄唇颤了颤,望着漫天细雪,回想起先帝。
想起先帝,她总觉得恶心。
这话她自不敢同旁人讲。只是存着这份心思,她也并不曾真正为先帝驾崩而难受过,遑论心甘情愿的守节。
只不过,想到先帝与君乃是父子,她便觉得自己还是不对的。
顾燕时一路走得垂头丧气,回到欣云苑,她连让医女再来按一按胳膊的心思都没有,草草梳洗一番就睡下了。
未成想只这样偷了一夜的懒就遭了“报应”。翌日清晨醒来,她就觉胳膊酸痛不止,用膳时几乎连筷子也提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