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川见外甥女如此说,便知她心中已经想明白,便点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能想到这一层。”
秦念西却道:“那舅舅还笑话我。”
张青川只笑着说:“莫怕,舅舅早就收拾干净尾了。你到底年纪还小,以后要记得,万事需得谋定而后动。”
秦念西知道长公主那药的事不会穿帮,小小吐了下舌头,才又脸红了笑道:“是,阿念记得了。依阿念之见,若那二位真的是去湘楚,只怕还会找上咱们,到时候舅舅是帮还是不帮?”
张青川眉头微蹙:“何以见得?”
秦念西解释道:“他们既然动问过舅舅,必是早有想法,包括告知咱们翁家之事,都只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
张青川点点头:“阿念言之有理,只此事体大,舅舅不能擅作主张,还得问过父亲。”
张青川想了想,又略迟疑地开口问道:“你梦里,这事已有生?”
秦念西苦笑摇头:“没有,湘楚之地确实旱了,但赈灾却是悄无声息地就过去了。许是那会儿我根本不关心这些事,所以个中缘由一无所知。”
“既如此,那你怎知姐姐的死与翁家有关?”张青川十分疑惑。
听得舅舅如此问,秦念西心里早就千回百转,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了出来:“是舅舅查出来的。”
第三十三章香闺晚来人
在梦里那回,母亲去世后不久,秦老爷点了湘地的一个县令。
秦老爷走马上任后不久,就派人去接管了张若彤在湘地的铺子,管事之人正是翁家子弟。
大概年底,秦老爷就娶了翁氏女进门做了续弦。
那时正逢湘楚旱灾引流民迁徙,朝廷开仓赈灾,或许是这种种迹象,让舅舅现了端倪。
秦念西慢慢说着这些,但许多往事早已模糊,就像母亲的样子,其实几十年过去,她已经都记不太清楚了。
看着眼前小姑娘说完,还悠悠叹了口气,那里面包含了许多未尽的情绪,张青川忍不住轻声问道:“那你呢?那会儿你在哪里?”
“我,我一个人在京城,秦老爷把我身边的人,母亲留下的人,找了个借口尽数打了。”秦念西笑容苦涩。
张青川沉默了半晌,正要说话,秦念西又道:“做了一场梦,醒来再看,我竟如此蠢不可及。假若,我没有做那样的梦,也许这一世,我真的便会是那个梦中的我。舅舅,阿念对不住你,对不住母亲和外翁,是我害了你们……”
张青川看着小小的女孩儿晶莹的泪珠,就那样挂在眼睫上,心里酸得颤:“阿念,你莫要再想那个梦了,是舅舅不好,舅舅不该问你。如今都是好好儿的,你外翁好好儿的,舅舅我也好好儿的,阿念更是好得舅舅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往后,咱们好好儿活便是……”
张青川手忙脚乱地帮秦念西抹掉眼泪,秦念西只扑在他怀里,哽咽着只呢喃着:“舅舅,舅舅……”
夜风吹来,不知是谁在廊下挂了一只风铎,出清脆的响声,只那样随着风送进窗棂……
亥时初,秦念西正准备睡下,却听得房间的窗户被敲了两下。
沉香吓得一跳,差点没喊出来。
秦念西心中一动,连忙止住了沉香正要高声喊人的动作。
虽然秦念西心里也怦怦直跳,但还是让沉香轻悄儿叫了外间的赵嬷嬷,一起开门去廊下看了,果然是两个熟人。
赵嬷嬷进来悄声对秦念西道:“姑娘,是六皇子和广南王世子。”
秦念西猜到了可能是他俩,便对赵嬷嬷道:“嬷嬷亲去请舅舅过来,就说我睡梦魇了,再去把杜嬷嬷叫进来,侍候二位爷在花厅里奉茶吧。嬷嬷记得悄悄儿的。”
赵嬷嬷点头道:“姑娘放心,我让沉香和木香领了二位爷在花厅,嬷嬷这就去请舅爷。”
秦念西整了整身上还没脱下来的衣服,随即去了花厅。
广南王世子正在吩咐沉香道:“去给爷们做两碗面来就好。”
沉香正面露难色,看见秦念西进来,便望向她。
秦念西见得眼前二人一身黑衣,显得有些风尘仆仆,便施了一礼道:“二位爷远道而来,想必是饿了。只因民女这里还在守孝,灶上火估计已经熄了,现在做面怕是不太方便。若二位爷不计较,我这院里倒是有些吃食。”
六皇子点头道:“本来是我兄弟二人冒昧了,随便什么,只要填填肚子就好。”
沉香听了,屈膝行礼退了下去。
秦念西才道:“殿下和世子爷深夜来访,不知是何缘故?”
杜嬷嬷上来奉了茶,用眼神告诉秦念西赵嬷嬷已经去请舅爷了。
广南王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碗茶,才说道:“这才舒服,一路上赶得急,叨扰姑娘了。我们原也知道于礼不合,但你舅舅那边,人都面生,我们不敢贸然过去,所以只能先来找姑娘。”
秦念西也不多话,略一点头道:“二位爷既是找舅舅有事,便请宽坐,他稍后就会过来,请恕民女先行告退。”
广南王世子连忙说道:“哎,你怎么说走就走,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秦念西心中极不耐烦,便道:“恕民女招待不周,一会儿舅舅会好好招待二位夜半上门的贵客的。”
六皇子一时面露尴尬,广南王世子正欲再说,沉香端了一个食盒进来,是一罐山菌汤和一些温热的小包子,有芝麻馅的,豆沙馅的,绿豆馅的,还有几个凉拌的素食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