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点头道:“正是这个理儿。”
老太妃一时在观中住着不想回去,长公主本是等着太虚道长的消息,又想多陪陪秦念西,一时几个人就这样在观中住了下来。成日里爬爬山喝喝茶,日子倒也过得逍遥。
待得张太太满了五七,秦念西盼穿了眼的青舅舅终于来了。
青舅舅名叫张青川,张氏族里本来就人丁单薄,张青川出生那年正是江南西道水灾那年,父母俱亡,只剩得这根独苗,被张老太爷店铺里的伙计救了,后来就一直被张老太爷抚养长大,等成了年,又一直在他身边侍候,明为族中子侄,实则情同父子。
张青川在福建路得了消息,一路马不停蹄去了江南西路,张老太爷才从山中出来,就接了秦念西的信儿。
二人相对无言枯坐了半晌,张青川一掌拍在桌上说道:“叔父,阿念说得对,这些年侄儿蒙叔父不弃,抚养成人,如今,只求叔父过继了侄儿,侄儿好尽快北上,西姐儿一个人在京里,侄儿担心……”
张老太爷沉默了半晌:“也好,咱们这族反正人丁也不兴旺,就不拘泥哪一宗哪一房的事了。”
二人又细细商量了一番,急急到官府办了过继文书,张青川带了几个人连夜就往京城赶,每日里沿途换马,只歇上两三个时辰,赶了半个多月,待他在观中见得秦念西时,整个人已经瘦脱了相。
秦念西见得她心中的青舅舅时,竟趴在他身上哭得不能自己。
张青川因听京城大掌柜接到城外时就细细禀了,得知秦念西得了长公主等诸人的照顾,又亲眼得见她一切都好,心放下了一半,这时才顾上因张太太的死心如刀绞,只抱着秦念西,和她一起哭了一场。
还是杜嬷嬷把秦念西从张青川怀里抱了出来,抹着眼泪道:“姑娘,舅爷一路风尘仆仆,还要让他吃点东西,梳洗一番,好好歇一觉,才好去给太太上香。”
秦念西这才止住了泪,放了张青川去吃饭沐浴休息,只说第二日晨间给母亲上香后再叙话。
第二日清晨,秦念西带着张青川在母亲灵位前上了香,才慢慢一边说着话儿一边往后边院子里去。
二人才走得半途,就碰到晨起跑马回来的六皇子和广南王世子,秦念西引着张青川给二人行了礼。两人细细打量了张青川一遍,只见这青年身形高大,虽面颊瘦削,却是剑眉星目,双目炯炯有神。若说相由心生,这人倒长了一幅中直之貌。
六皇子笑道:“张家大郎不必多礼,你刚到得京城,想必事物极多,待得了空,再来叙话。”
吴峥却对秦念西说:“你这是领你舅舅去给长辈请安?”
秦念西毕恭毕敬地答道:“回世子爷的话,正是如此。”
吴峥挑眉道:“唉你这丫头……”
六皇子却拉了他一把,瞟了张青川一眼:“走了,赶紧洗洗去给长辈请安。”
说着又对张青川和秦念西笑着点了点头。
待走得远了,见张青川望着自己一脸疑问:“他们是跟着广南王太妃来的,也住了二十来天了。”
张青川眉头紧蹙:“是宫里有什么事吗?”
秦念西一愣,青舅舅前世还真是可惜了,这份敏锐,这份观一叶而知秋的本事,真是令人惊叹。她想了想说道:“应该没大事,我看长公主和老太妃都没有什么异常。再说这事儿如今离咱们远得很,能远着就远着吧。”
张青川道:“舅舅也是随口一问,西姐儿别担心,舅舅自当知道该如何应对。”
走了几步,秦念西见四下无人,轻声对张青川问道:“舅舅,这万寿观的书信素常是家里的铺子帮着传递的吗?”
张青川点头称是。
“算着日子,近期太虚真人应该有回信,是关于长公主的,若接了信,能不能让我先看看。”
张青川望着眼前小小的女孩儿满脸认真,只略想了想,说道:“可是可以,只你若有什么打算,不能瞒着舅舅。”
瞧着老太妃的院子就快到了,秦念西点头道:“等下再与舅舅细说吧,只若长公主问起这事,舅舅别把日子说得太死。”
张青川到得广南王太妃院中,长公主和明夫人皆在。
张青川一一请了安,又跪了下去冲着几人磕了三个头,才说道:“西姐儿这一向多亏了三位贵人照顾,我张氏感激不尽,大恩无以为报,若以后有用得上之处,必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老太妃道:“快起来,西姐儿是个好孩子,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一切还要等你来了再从长计议。”
长公主也连忙道:“我素日与你姐姐情同姐妹,这一向竟因我不在京中,让她母女二人遭此大难,你姐姐更是年纪轻轻就去了,我这心中难过得紧,只这秦府家事,我们到底不好多插手,还要等你来了再做计较。”
明夫人见得他跪下磕头就连忙站起来侧身避过,只神情凝重地说道:“张公子万莫如此说,本是我王家愧对恩人。我家老爷一直在等公子进京,我昨日已送信回家,老爷只怕今日就要来这观中拜会。”
张青川连忙道:“这怎的使得,相公如今身份特殊,还请夫人快快遣人回城拦住,青川自去拜见便是。”
明夫人道:“不妨事,我带着三儿在观中养病,老爷来看看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