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见过他。”王小元一紧张就会支吾,越是支吾就越引得玉甲辰疑。
“多说无益。”玉甲辰冷冰冰地道,一挥袖率步走开。王小元慌忙快步跟上他,边走边小声道。
“我所说皆为实话,门主莫气……”
“我气不气与你何干?”
王小元摸着脸颊笑道,“我最见不得人受苦,所以也想着让门主也莫受这气恼之苦。”
玉甲辰反停下步子来逼视他,厉声道。“那你为何不肯说出玉白刀下落?”
“正因不知,所以才说不出。”王小元诚实道。
道士的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终还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王小元快步追上,微微喘气道。
“玉门主,那钱家庄主认不出天山门中人所带的玉|珠…莫不是从未见过天山门人?看他们敛财架势,怕是借玉求瑕…你师兄名头贪索民众钱财。”
玉甲辰步伐不减,但还是略略思忖后道。“…有理。但我如何都要亲自去看那群英会一眼,若那玉白刀客是真的,鄙人誓要将师兄带回天山门。”
“若是假的呢?”王小元问。
“那也不能任其冒用师兄名头敛财。”玉甲辰正色道,转念间愁上眉梢,忽而低呼道。“这可坏了。”
“怎么个坏法?”
“咱们被钱家庄主呼赶出来啦。回去岂不是件难事?”玉甲辰蹙着眉看他,偏过头苦思了好一阵,最终却还是灰心冷意地摇道。
“坏了,若是当时不那么急躁于比试,鄙人和王兄也不会像这样流落在外头。要探查那玉白刀客的真面目不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他急得几乎要想破了头脑,不想这时听到王小元道。
“总会有法子再回钱家庄中的。”
说着,少年仆役笑嘻嘻地拍了拍胸脯。不知怎的,他一时嘴溜,道,“我有一计,师弟。”
第18章(六)山雪玉嶙峋
钱家庄外一水蜿蜒,绿荷油油,青柏森森。两岸立着些青瓦小房,灰石砖墙,却渐落败,丛草连天,并无人烟。偶有人声从檐下传来,皆是些骨瘦如柴的饿殍痨汉,无光的双眼下是一张张翕动哀鸣的嘴,不时出如车轮入泥地般的息声。
庄中却是别一番风景:此时几近起更时分,天色却已有些黯淡了,庄主银元宝便吩咐厮役点起灯笼,悬在行道两旁,又结些彩纸搭起木台,远远望去流光溢彩。人群便交头接耳地聚拢在木台之下,伸着颈子翘盼“群英会”开宴。
而就在无人瞩目之处,在钱家庄屋顶那青色的、微弧的蝴蝶瓦上,正有两个白色身影迎着夜风盘坐着。
其中一位身负长剑,头戴雪巾,着一白丝道袍,只见他明秀的面上愁容满载,红唇紧抿,显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说来教人惊奇,这作道士打扮的人正是西北第一大宗天山门的现门主——玉甲辰。
另一人便不那么起眼了,那人着一件素白交领短衣,可惜已被墙上的泥尘脏污。他面上常挂着傻气的笑容,两颗夜光石似的眼有时却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这人便是常年在金府打下手的仆役王小元了。
玉甲辰语塞道。“王…王兄,这似乎不太好。”
“为何?”
“从邻人院里翻墙上来,这岂不是贼人作为?”玉甲辰有些坐不住了。
“玉门主莫非没爬过墙?”王小元问。
“鄙人不是说这事儿!”年轻道士那胜似女子的婉秀面庞一下通红了起来。“鄙…鄙人是说,此事上不得台面。我师兄也曾说‘君子走门,小人走梁’,为何不可从正门堂正入内?”
王小元认真回问道。“咱们现今踩的是屋瓦,怎么就是走梁了?”
“这…”玉甲辰红着脸欲争辩,但仔细想想竟觉有理,遂点头道,“有理,那鄙人二人确实并非小人作为。”
王小元伸手指了指木台,那台分二层,底下那层高五尺,其上又起一台,上布高低错落的“天罡桩”。桩身极细,灯火摇曳下影影绰绰,自高处看好似星斗般明灭。
“正门家丁甚多,若硬闯易打草惊蛇,只需在此处待那玉白刀客现身就行。据旁人所说,玉白刀客会似踏空而行,步入那木高台上,到时有劳玉门主留神了。”王小元道。
听他这话,玉甲辰奇道。“那王兄你呢?”
“我看不清。”
“看不清?”
王小元使劲地点了点头。“我有目疾,似乎是在雪原里落下的。”
“有目疾…还能如此准确地接下鄙人那一剑?”玉甲辰大惊。
“这叫…歪打正着?”
王小元羞赧笑道,他的笑看似呆傻,却教玉甲辰看不清其中城府。这少年仆役表面平平无奇,整个人却好似迷雾缠身,颇不合常理。
“歪打正着、歪打正着……这想必是王兄的绝学罢。”玉甲辰严肃地点头道,“鄙人记下了。”
“不、不用费心记也可以…”
“既是王兄所出奇招,鄙人自当好好记下,免得下次对上乱了阵脚。”不想玉甲辰竟坚持道,口中念了那四字好几遍,自个儿苦苦思索其中奥妙起来。
王小元总算明白自己就算随口一说都会被这傻门主过度理解,便索性乖乖闭了嘴盘坐在青瓦上,望着灿灿灯火呆。不想不过一刻,那年轻道士又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