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仆役用手抵着脑门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都说玉白刀客与黑衣罗刹交战时是在断崖之上,玉求瑕遭偷袭后坠入崖中。那断崖深逾百尺,若失足跌下…人怎么还活得了?”
玉甲辰那如柳叶般细长的眼微微一颤,振声道。“也就是说,你觉得玉白刀客在断崖一战中已殒命?”
“只是觉得……可能如此。”周围的目光令王小元如芒刺在背,他只能苦笑着如此回答。要知道玉白刀客可是这钱家庄群英会的一大看点,所来之人都是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想要见传闻中的玉求瑕一面的,虽然仅为推测,但说玉白刀客已身死一事还是会引得群情激愤,于是王小元也不敢将话说实。
“既然认为玉白刀客已死,那诸位围在这钱家庄是为了什么?”玉甲辰环顾四周。
他虽一副文弱之相,却不愧为端坐门主宝座之人,眼目中隐隐透出傲视群雄的气魄。
“自、自然是觉得能使出天下第一刀法的玉白刀客没那么容易丢了性命咯。”
“说不准悬崖边生了松树,或是崖下有异洞…总之,掉下山崖的大侠们总会想出种种奇招活下来。”
“更何况前几年还真有人在钱家庄看到这玉白刀客呢!”
“而且若是连玉求瑕都丢了性命,谁还能来保护我们这些百姓?听说最近有人接二连三被杀的事儿就是候天楼的刺客干的!”
看客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玉甲辰仔细地探察了他们的神情一番,又转身望向王小元。“兄台也是来寻玉白刀客的?”
“…是。”
“既然有心来找玉白刀客,那心底准是认定了他没死。”这年轻道士说话时非得直视着对方两眼,少年仆役只觉得被他瞧得心里毛,却也说不出是何缘由。
玉甲辰继续道。“天山门曾在断崖处搜寻过一回,可师兄他终究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放归不管也无甚益处,玉白刀至今仍在师兄手里,因而非得寻到他踪迹不可。而王兄…你方才似是对天山门之事颇为熟稔,看来是知晓什么内情。”
“所以,”年轻道士一顿,伸手握上背后剑柄,一道青光闪过,那剑已威风凛凛地出了鞘。“鄙人想与王兄对上一剑。”
玉甲辰虽是宗门之主,行事却颇为年轻气盛。先前王小元与金少爷对刀时他已瞧出这少年刀法有些门道,而王小元所言天山门刀法之法门又是门中隐秘——玉甲辰暗测他凭什么歪门邪道打听到了天山门秘辛,又担忧他是否挟持了决战后重伤的师兄逼着传授刀法,于是决意要以自身一剑来试探对方究竟。
但王小元可没料到他会说这话,当下立即傻呆呆地愣在原地,用手指戳着自己问道。“和我?对剑?”
玉甲辰将他这懵懂的神色收在眼底,心里却越惊异:先前他在旁观战已得知此人刀法非同小可,论阳柔之道造诣甚至在自己之上!
师兄在断崖之战后杳无踪迹肯定与这仆役有关……他眼前一时闪过黑魆阴森的牢房景象,心里越担忧自家师兄是否受人囚禁、被迫授人刀法,焦躁更甚,竟也再不顾得礼节,厉声问道。
“鄙人且问,你那刀法是从何处习来的?”
王小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我…突然就学会的。”
他所说之话确实不假,前些日子在金府见乡里武馆师傅受危时,他情急之下使出一刀,自那之后不知怎的用起刀来便得心应手,但也说不出其中缘由。
可玉甲辰以为这少年仆役存心拿人戏耍,不禁心生愤懑,紧蹙眉关道。“不得胡言,你所使刀法不是本门玉白刀还能为何?玉白刀素来不传二人,你定是在何处见过师兄。”
听了他这话,王小元更是一头雾水,愣愣地笑道。“你师兄?那不就是玉白刀客么。若我真得见一面,那可是三生有幸啦。”
他虽表现得愚钝,但这年轻道士权当他临门狡辩、胡言乱语,当下即道。
“多有失礼,看剑!”
王小元还在为这道士先前的提议懵,转眼间剑尖已要戳到鼻梁上来了。现在的武人怎么都兴以剑问人这一套?先前的武林盟主之子武立天如此,现在的天山门门主玉甲辰也是不打招呼就直攻上前,这江湖之风真是莫名其妙。
少年仆役正想着,紧张地伸手往腰间一探,欲抽刀来抵挡——却居然摸了个空。
刀呢?
王小元一个激灵,忽地想起金少爷先前谈话时将他的刀抽了去看,他也忘了收回,导致此时鞘中空空如也。
他用余光略微一瞥旁侧,只见金乌瞠目结舌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动武局面,手里正提着他那刀愣愣地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王小元平日是不敢生金少爷的气的,此时紧要关头也不得不怨:我的好少爷啊,您把我这保命的刀给提去啦!
率先出剑的玉甲辰本是不敢怠慢的,他先前混迹于人群中看了这少年仆役的出刀起势,觉得此人刀法与天山门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若非巧合便是有心盗取天山门绝学的恶徒。
但在出剑时他又迷惑了,王小元两眼圆睁,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似乎毫无应对之法。
难道刀法相似真是机缘巧合?盗取天山门绝学之人怎会如此钝头钝脑?门主纳闷道。
与此同时,王小元也在细细地盯着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