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这下连脖颈都红透了。
他的确隐隐约约记得,前一夜最后的时候,他已经累得昏昏欲睡了,宴淮搂着他给他揉腰,然后轻声细语地跟他商量两个人搬出去住,不要下人伺候,反正藿香如今已经去了奴籍成家去了,以后就只有他们两个,再没有多的人。
当时他太困了,脑袋昏昏沉沉跟不上,只潜意识里面觉得觉得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是很好的事情,他再也不用担心被宴二爷和宴夫人现,也不是府上救了他们家二少爷的“小贵人”,便迷迷糊糊地说“好”,说“都听少爷的”。
可虽然事实如此,可他什么时候说过“嫁定了”这样羞人的话。
于是季安钻在宴淮怀里,隔了好一会儿才支吾着转移话题:“少爷,该……该起床了。”
他生怕宴淮还要拿这件事情逗他,又继续磕磕巴巴道:“今日不是还要去裁缝铺子拿虎头鞋吗?还有……还有……”
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可说,半晌没能“还有”上来,被宴淮接话道:“还有,我们安安是个好婶婶。”
两个人终于起床,季安穿了衣服要出去给宴淮端早饭,结果门一开,看见了院儿里立着的宴洲。
这时辰了,平时宴二爷和宴洲都应该在外头铺子里,宴淮装病的两个月时间里头把人折腾的不轻,没人有心情管生意,这会儿一堆烂摊子都得收拾,每日一大早便要出门。
季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喊:“大少爷?”
他反应过来叫,还没来得及再改口喊“兄长”,宴淮已经听见了动静走过来,问:“哥?你怎么在家?”
宴洲瞟了一眼宴淮身侧的季安,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少年的身条纤细挺拔,平日看上去不过是尚算入眼的人如今这样稍微收拾起来倒有些眉清目秀。
也只是打量了一眼,宴洲便收回了目光,说:“昨日回来的时候买了两样点心,在后厨放着,平安去尝尝。”
又看向宴淮,道:“你跟我来书房。”
季安敏感,下意识觉得宴洲特意支开他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生,目光看向宴淮,有些紧张。
宴淮看他哥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季安的头,说:“去吃东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季安这才万分不放心地往后厨去,又不安地没话找话说:“少爷,少爷还没有吃早饭。”
人一走,两兄弟之间的气氛就冷了下来,宴洲刚刚是在控制着脾气,这会儿季安一走就收不住,黑着脸转头往书房的方向走。
宴淮在他身后跟上去,无奈摇摇头,冷不防道:“哥,被你猜到了。”
还没到书房,来来往往还都有下人在干活,宴洲回头瞪了宴淮一眼,险些先把自己气死,咬着牙走到书房,直接摔上了书房的门:“你还好意思笑!”
书房连盏热茶都没有,宴淮想给他倒个茶缓解气氛都没得道具,只好一叹气,坦白道:“就知道瞒不过你。”
当然瞒不过,当初只是情急之下看不清,等这几日事情了了,宴洲再仔细一琢磨,就现这件事情哪里都不对。
然而空口无凭,宴洲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本来还在替宴淮找借口,没想到宴淮一口承认了,顿时脸色铁青:“我就说啊,怎么之前让你成个亲那么难,如今让你娶个男人,反倒是好说话得很!我就该知道,要不是你乐意,谁能让你娶一个不乐意娶的人啊?爹娘菩萨,没一个会好用!爹娘都让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整整一月,娘都没吃过多少东西,险些要病倒了,爹在人前撑着,背地里不知道叹了多少气,你为了一个季平安,就这样折腾爹娘?他知不知情?”
宴淮摇摇头:“不知道。”
宴洲瞪着他:“我猜也不知道,那孩子为了你去求拜佛求菩萨,脑袋都磕破了,你可真狠心!”
宴洲气得在屋子里来回来走,宴淮倒先给自己拽了个凳子坐下,平静地安抚宴洲道:“哥,你先听我说。”
他叹一口气,坦白道:“我是个断袖,天生对女子没什么兴,到如今也只看上了一个季平安,想跟他安安稳稳过一辈子的。”
宴洲脸色骤变:“你……”
宴淮将宴洲指着他的手一拉,让宴洲也坐下:“现在这样多好,爹娘虽然伤心过难受过,如今也都过去了,家中如今也安稳平和,不比我直接说要娶平安要好多了?”
直接说,宴二爷和宴夫人怕是要被气死过去。
宴洲被弟弟强行按在椅子上坐了,脑袋里那些曾经觉得奇怪的事情倒是一下子都明晰了:“年节的时候你跟我说今年肯定成亲,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你那个时候就计划着耍全家人玩了?”
“是。”宴淮知道瞒不过他哥,只是没想到宴洲比他想得还要聪明,才不过一月时间就回过味来,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哥,我会和平安成亲,也只会和平安成亲,如今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终于不再像刚刚那样云淡风轻气他哥了,语气诚恳道:“爹娘岁数大了,上个月已经鸡飞狗跳折腾得够呛了,哥,你假装不知道吧,行不行?”
他语气诚恳得仿佛宴洲才是那个让爹娘难受的不孝子,宴洲气得差点要踹他两脚:“我用你说!我要不是怕爹娘气出来个好歹,现在就是爹拿着家法在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