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洲难以相信兄弟情就这样脆弱,不死心道:“平安,那……那你少爷就没个喜欢的?人家不肯见他的那种也算!”
这个有,但没有不肯见他,是日日都跟在身边的。
季安再傻也知道这个不能说,心虚地撇过头去不敢看宴洲,说:“没……没有。”
宴洲了然了,给宴夫人递眼色,意思是“老二没骗我,他就是爱面子才不说,明年成亲靠谱的”。
可宴夫人还是一脸愁容,心想人家姑娘不愿意,他们宴家做不得强娶的事情,明年成个什么亲。
季安看着宴夫人脸色难看起来,更不敢抬头了,垂着脑袋心跳如鼓,气儿都不敢喘了,捏着自己的衣角,努力让自己不要抖。
宴淮就是这时候回来的。
他压根不知道屋子里刚刚生了什么乌龙事件,抱着个满身饭汤的宴柏回来,往宴洲怀里一塞:“哥,快去给一一换身衣服。”
宴洲看着一身惨不忍睹的儿子,当时就黑了脸:“……奶娘呢?”
宴淮扯着自己身上被饭汤污染了的地方,一脸无奈:“我早上还没吃饭呢,就让她去帮我拿块饼垫肚子,结果她才一走,一一就扬手把汤碗扔了。”
宴柏哭得委屈:“碗!自己掉的!”
三四岁是最能闹的时候,宴柏哭起来,宴夫人只能先哄孙孙,让自己身侧的丫鬟赶紧去拿宴柏的衣服来给换,宴淮借机拉着季安便溜:“我的衣服昨日收拾了没?快点回去换一身,今日还约了人出去,这样怎么行。”
宴夫人看着一身脏污的小儿子,愁他好容易能喜欢一个,偏生人家不喜欢他,又莫名想起来自己怀宴淮的时候,实在是有够辛苦,人家都说二胎能好生些,可她怀二胎却比一胎难上许多,孕吐、头晕、乏力、浮肿全都体会了一遍,千辛万苦才生下宴淮,这就是个来讨债的。
宴夫人一边抱着哭闹的宴柏哄,一边叹口气,道:“去吧去吧。”
出了门往右走,转过一个拐弯,季安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松得十分夸张,宴淮的余光瞟见身侧的人肩膀从紧紧绷着到一点点放松垮塌下来,抿着的唇也终于放松,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得嫣红。
宴淮看了一会儿,快要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才出声问他:“我娘问你什么了?”
结果回答他的是声闷哼——前头是个台阶,石头堆上去的,有些滑,季安才来这边还不熟悉路,于是脚下一个不稳,摔地上了。
他被摔得有些懵,回答宴淮的话从嘴里出溜出来:“……问少爷有没有喜欢的人。”
宴淮简直哭笑不得,赶紧弯腰去把人扶起来,问:“摔疼了没?”
隔着厚厚的冬衣,季安摔得只有一点痛,便抱着宴淮的胳膊立起来,然而才刚刚一站,脚踝立即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他动不了,也不敢动,全靠没有事的另外一只脚站着,扒着宴淮的胳膊小声讲:“少爷,我好像是崴脚了。”
宴淮看一眼他虚站着不敢着地的脚,又蹲下身去,身后握住季安的脚踝按了下:“这里?”
他学医的,关节穴位了解的清楚,一下子便摸到了病灶位置,痛得季安忍不住“嘶”了一声,小声道:“少爷……别碰那……”
然而宴淮要确认他伤的位置,又换了个地方按了一下:“疼?”
这个地方更疼了,季安眼泪汪汪看着宴淮:“少爷……疼……”
崴得有些重,宴淮索性直接将人拦腰打横抱了起来,看怀里的人疼得眼圈儿都泛了红,忍不住有些心疼,哄道:“好了,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季安脸都苦了,眼神却还在不安地打量四周会不会有人看见他们,等确认这儿没有别的人,才将脑袋往宴淮颈窝一扎,认错一样地跟宴淮坦白道:“刚刚我同夫人说少爷没有喜欢的人,我说谎了,现在果然遭报应了……”
第5o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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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转眼就到,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年节的氛围便更重了。
这几日季安的脚受了伤,肿得几乎下不了地,更别说出门了,只能任由宴淮将他的脚踝包得粽子一般,老老实实静养。
不过外头寒风凛冽,宴淮也懒得出门,就也索性都闲散在家中陪他。
换了处府邸,换了间书房,可日子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同,屋子里燃着熏香暖炉,宴淮靠着软枕看医书,季安窝在他旁边练字,桌子上还摆着几样糕点,是给季安当零嘴的。
宴淮得了一册医书的古籍残本,是他们还没回来的时候宴洲托朋友帮他寻到的,装订已经破破烂烂了,还有缺页的部分,但记载内容翔实有,有许多常见草药的不常见药效,还有一些草药共同煎服竟然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几日便一直都在誊写摘录。
不过今日是得出门了,习俗惯例,要祭祖敬佛,宴家一早便忙活着要前往宗庙。
不只他这一支,他大伯那一支也都会一同过去,人多事杂,季安的脚还没有好太全,立一整日是肯定受不住的,宴淮便只能将人留在家里,只带藿香一个人去。
他天不亮就得起床,彼时季安还在他怀里睡得香甜,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小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呼气清浅均匀,毛茸茸的头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