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看宴淮的眼睛了,声音也小了,像是含在喉咙口里不敢吐出来:“我……我想写少爷的名讳。”
他紧张极了,吸了一口气屏住,磕磕巴巴地问:“可,可以吗?”
宴淮没绷住,嘴角挑起来,声音带着笑:“当然可以。”
听见他声音里的笑意,季安耳根红得更厉害了,却还是抿着嘴唇,一比一划、认认真真地照着宴淮给的字临摹。
季安坐着的样子很乖,拿的姿势是宴淮重教的,姿势有板有眼,透着一股孩子气的认真。
刚学,写出来的字也还有些不成样子,明明是和教的人用的一样的写法顺序,那些横竖撇捺到了他之后却根本不听话,组在一起就变得歪歪扭扭。
季安写完悄悄看宴淮一眼,看见少爷的目光落在书本上,便悄悄将搁在架上,偷偷地将自己写的那张纸折起来,又偷偷往衣袖里面塞。
太丑了,要藏起来,悄悄扔掉,等练好了再写。
然而宴淮却看书好不认真,一点动静就被惊动,瞟一眼身侧小孩儿的小动作就笑了,使坏去拉季安的胳膊,笑着说:“怎么藏起来了?给我看看。”
季安红着脸,难得不听话,细细弱弱地反对:“不要……”
宴淮还要逗他,故意沉下来声音:“不给?”
季安难为情坏了,手心里的纸都要叫他揉坏,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让宴淮看见自己写得东倒西歪的两个字,明明他写得很丑的字也不是没有给宴淮看见过。
他红着脸,好半晌才忽然灵机一动,望着窗户外头的雨幕,生硬地转移话题:“少爷,雨下大了呀。”
雨下大了啊。
辛弛望着外头的雨势,还是拿了油纸伞,披了件蓑衣,自己一个人出门去了。
这样的雨天,实在适合去将季安接回来。
蓑衣一挡,油纸伞一遮,谁也看不出跟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等天晴了,找个机会带季安出去,谁也不会多嘴问季安怎么忽然又回来了。
便是他爹娘问起也无妨,齐三伺候得不尽心,他用不惯,还是季安体贴,就又叫回来跟在身边了。
辛弛将一切理由都安排妥当,往宴府走路的步伐都相当轻快。
这么久不见,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如何了。
辛弛想,季安那样胆小,肯定吓坏了,又那样离不开他,肯定又偷偷哭过不知道多少次,就像当初被自己派去庄子上那样,万叔说他吃饭走神儿,睡觉也睡不踏实。
雨实在有些大,辛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又忍不住想,季安看见他,一定会先惊喜得傻住,直愣愣地望着他,眼眶会跟着泛红,就像他生辰宴上一样,眼睛里的思念藏都藏不住。不过肯定又很快就害怕起来,担心自己要罚他,可怜巴巴地跟自己说“少爷我错了”。
但辛弛下定决心,这次不罚他,就算季安以下犯上砸了他,他也看在季安一个人流落在别人府上这么多时日的可怜份上原谅他。他会跟季安说:“好了,少爷不怪你,以后也不让你去庄子上了,还和以前一样,就跟在我身边。”
他没留神,一脚踩了个水坑,弄湿了鞋袜,但辛弛也没在意,他知道季安会惊喜又感动,或许又要哭出来,不过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会乖乖跟他回家。
贴心细致的季安回来了,那湿了鞋袜、被雨淋湿了衣裳就都不是什么事情,季安会给他准备好干净又干燥的衣服,还会给他煮一碗暖融融的姜茶,乖乖地送在他跟前,声音软得甜,哄他说:“少爷,小心着了风寒。”
嗯……可以喝一碗姜茶,不让季安收拾,只抱着他睡一个阴天觉。
大风大雨的,辛弛终于在衣服湿透之前到了宴府,冻得瑟瑟抖地跟门房说:“我来找你家少爷。”
门房知道他是辛家的大少爷,看他这般模样,还以为是有什么急事,一边赶紧将人往前厅迎,一边道:“辛少爷,实在不巧,我家少爷出门去啦。”
第31章
作者有话说:谢谢各位老板的海星!啾啾(?????????)看评论真的好好玩,笑死了哈哈哈哈
一晃过了多半个月,南边天气都开始渐渐变冷了。
宴淮收到家中寄来的书信时,刚刚从外面回来镇子上的客栈,捧着杯季安早早给他备下的暖茶喝。
这一带盛产几样名贵药材,周围好几个村子都靠进山采药维持生计,宴家每年都会过来收药材。
既然每年都来,一切便都很顺利,只消花了几日的功夫便将事情办妥。
但到底事情繁杂,也着实很是累人,宴淮不着急往回赶,便让管事的通知大家休整两日再回程。
正好,他也早就想得空去附近寻一寻曾经在书中看过的几味草药,按书中记载,几味药材都是生长在这一带的。
然而他爹实在是相当了解他什么德行,来信开篇便叮嘱他路上不要耽搁太久,事情办完就尽快赶回去。他大嫂有着身孕,不方便动身来这边,他爹又思念孙子,便计划着冬月底就收拾准备,早点回本家去过年。
信中又叮嘱了些让他路上不注意身体,南边气候与北边不大一样,小心水土不服生病一类的话,最后才说道这几日辛家的少爷登门两次,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却又没有明言,宴二爷想着许是小辈之间有什么来往,未曾多言,只提醒宴淮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要耽误了,加急给人家去一封书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