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的歌仙兼定,唇角抽了抽,然后回身拒绝了鹤丸国永要打理建筑内卫生的要求:“先不说我信不过你,不会轻易把戊离君的安全交到你手上。就说鹤丸你——”
悠闲的甩着骨刺长尾的付丧神风姿高洁,用含蓄的怀疑目光看着揉着鹤球玩得不亦乐乎的鹤丸国永:“你真的能把戊离君需要的那些书卷字画,茶花琴棋,插瓶摆件全都料理清楚吗?”
“啊……”鹤丸国永刚想一口应下来,又在想到戊离最近和三日月宗近学习下棋时,认真得能把那位令他忌惮的老爷爷逼疯的事,于是迟疑了一下。
——要是他把戊离君最近的兴所在弄坏,戊离君生气起来……好像,有点危险的样子。
“算了,我还是去畑当番吧。”
付丧神们在庭院内的交谈声顺着和煦的暖风,吹进天守的室内。
坐在书案前的戊离半垂着眼眸,看向不远处的矮几上被歌仙兼定今早刚刚送来,叠得整齐的和服。
雪青色,黛青色,鼠灰色,墨茶色,荼白色……都是老师会选择的颜色。
他脱下了从13岁入职阵营开始就始终穿着的制服,却不知道应该如何穿着,只能迟疑的学着老师的样子,选择老师会选择的衣服甚至是颜色,笨拙得像个刚学走路的孩子。
即便是付丧神们,也无法从戊离面无表情的面容上看出任何不对——居家时选择相对闲适的和服和浴衣,那不是当然的吗?
但这些,却在对三轮一言知之甚悉的五条悟面前,被看透了一切。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小离——和三轮,有什么区别?’
五条悟指着他的衣袍向他质问的场景,始终在他的脑海中重播。可他虽然愤怒,却不得不承认——五条悟,说的没错。
戊离眼眸平静的翻过一页手中的记本,抚平页角的微翘。
“老师,你说过,你会在退休之后不再去管任何事,养猫种花,幸福的养老。”
戊离喃喃着,俊美的面容上难得显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茫然神色:“可是,我退休了,找了院子,种了花也养了猫,按照你说的也与琴棋相伴。可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幸福?”
“是因为我只养了一只猫吗?”
心脏空洞得可怕,戊离的视线落在记上,似乎是想从曾经的记述里找到答案。
[公世界历
老师告诉我,正常人会有一日三餐的习惯,也会洗澡和换衣服。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大家也不会因为争夺干净的水源而受伤。]
[公世界历
老师工作结束后,会用药和绷带包扎伤口,一个叫医院的地方有很多医生,治疗时也不必用刀抵着医生的脖子,这里的医生不会杀人。]
[公世界历
老师说,正常人的世界比起用拳头,更习惯用脑子,而且和我认知的正相反,正常人会厌恶只用拳头的人,他们排斥和自己不一样的人。老师教导我,如果想融入正常人的世界,最好让自己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公世界历
老师告诉我,正常人的生命很脆弱,既不会特意修炼体术也没有念能力。而我以后的工作,会和老师一样,去拯救和守护他们的性命和世界。]
……
“老师……”戊离缓缓的垂下头,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记本上。
就好像曾经枕在老师的膝上,听老师温柔讲述的时光仍没有离开。
“我不懂,为什么我按照老师的教导做了,却还是没有感到幸福……那究竟是什么?”
戊离沙哑的低喃散落在室内,没有人回应他。
“叩叩——”
障子门被敲响,纯白的鹤影映在门上。
“戊离君。”鹤丸国永端着放着茶点的木质托盘走进来,放在书案上,然后用好奇而隐蔽的目光扫向戊离手中的记本。
“啪。”戊离平静的合上记本,拉开抽屉放进去。
明白自己是被现了的鹤丸国永瘪了瘪嘴角,小声嘀咕:“诶,戊离君真小气。听说不被满足好奇心的鹤,会死掉的哦。”
“嗯,你死了的话,我会祓除鹤球。”戊离伸出修长的手掌,在伸向装着茶点的樱色浅碟时顿了顿:“你偷吃了。”
鹤丸国永下意识捂住嘴:“没有,咸味樱花馒头是什么恶心的搭配,咸咸甜甜的味道好怪,我才不会吃。”
戊离眉尾微挑,看了眼鹤丸国永明显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又垂下眸将那碟只剩下两个樱花馒头的碟子放在自己面前,平静的送入口中咀嚼。
一直仔细注意着戊离表情的鹤丸国永大失所望:“你吃这种难吃的东西也是这个表情吗?还有你难吃的蛋包饭——难道你味觉失灵了吗?”
戊离却语调平缓的反问道:“不喜欢之前来访的五条悟吗?”
鹤丸国永顿了顿,面容上的笑容消失。
面无表情的鹤,透露着坟墓一般的死寂:“不喜欢。”
“锻造我的刀匠……就姓五条。”他嘲讽般勾了勾唇角:“我的记忆,总是从这座坟墓,到另一座坟墓。即便被召唤到本丸,这里也不过是碎刀和审神者的苦难之墓,暗无天日,死一般的寂静无。”
“偶尔也会迁怒,如果当时五条国永没有锻造出我来,是不是我就不用经历这些。甚至会无聊的迁怒于戊离君那位同样姓五条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