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博浩看风栖久努力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的样子,瞬间眼眶就红了,他背过身去,不想露出这样的神情给自己孩子看,多难为情啊。
风栖久努力微笑,他抬手还是有些费劲,整个手就像患了帕金森一样,抖得不像话。风栖久还是拍了拍风博浩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风博浩很快回过头来,风栖久见自己父亲转过头来,他看向家属陪同床。
那床又小又硬,都不知道父亲这么大年纪的人了,怎么受得了,睡一会儿肯定就腰疼。
“你现在不想睡吧,我给你开灯,想看电视吗?”风博浩说着已经起身把灯打开,把电视打开了。
因为昨天已经撤了所有设备,医生说只要醒了就没有大碍,他也没半夜按铃叫医生,他总是不想麻烦别人的,更何况现在凌晨三点,大家都累了一天了。
“我明天再告诉你妈妈,她累了我让她回去休息了。”风博浩边说边拿起苹果开始削,风栖久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手。
就是知道了和我不要苹果。
风栖久稍微用气声道:“您去睡觉,不用管我。”
他知道风博浩很忙,几乎是只有晚上的休息时间,这会儿还要陪他,风栖久心里一阵酸涩。
爷俩看着电视一直到天亮,其实也没看什么,对于这个球赛以前风栖久是很喜欢的,只是现在提不起兴。
他总觉得少了什么,他是弄丢什么了吗?
之后的几天很多人来看他,其中就有那个声音很熟悉的萧筱,是个接近四十岁的女人,很漂亮,如果母亲没有说她的孩子已经十五岁了风栖久会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在他看来,或许最多三十岁,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是,她的周身都弥漫着一种悲伤的情绪。
等看望的人都离开了,风母告诉风栖久:“萧筱的儿子和弟弟都出车祸了,那辆大巴车是一辆校车,突然失灵了,撞了她弟弟的车,然后碰了你们的车,她儿子就在大巴车上。”
是啊,怎么这么倒霉呢?弟弟和孩子,该对她打击多大啊。
“那他们呢?”风栖久现在已经可以哑着嗓子说话了,只是说话还是很难受。
“他们……还没醒。可能会醒,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风栖久心脏一疼,他希望他们能醒过来,潜意识这样强烈希望。“他们会醒的。”
“罗丞呢?”风栖久抬眸看了周围,从醒来到现在,都没看到罗丞的影子,他在副驾驶应该伤得比他轻才对。
“那孩子……早没了。”风母叹了口气,车确实是冲驾驶位来的,可是罗丞在翻车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水泥地,治了许久,还是没有救回来。
“哦。”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仿佛自己早就接受这样的事实了一样。这种感觉真奇妙啊。
之后的晚上风栖久没让风母风博浩再来,他已经可以做一些事情,并不需要有人一直守着,他只昏迷了半年,不算久,身体很快能适应,而且有什么事可以叫护士,就这么说服了自己父母,风栖久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已经醒来两周了,每到午夜就觉得好像有些孤单,就好像自己不应该一个人睡一张床。
我以前好像没跟谁一起睡过吧?
风栖久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怀疑自己的记忆了,他所有的记忆都能对上来,明明没有忘记什么,可是每当他这么告诉自己的时候又开始莫名的难过。
风栖久心脏猛地一疼,他大口喘着气,想呼吸更顺一些,却很困难。
“好难受啊。”风栖久拿起自己的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可是,能找谁呢?
他已经忘了除了罗丞之外他可以跟谁说这些了,父母在睡觉,不能打过去打扰他们。
风栖久无意识地按下一窜号码,他点开短信,编辑。
我好难受啊,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可是我又好像什么都没忘记,你说会不会是我脑袋被摔坏了?
送……
风栖久按熄手机,闭上眼睛,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给谁的,他只想找一个宣泄口,没有回应也没有关系。
叮咚——
风栖久猛地睁开眼睛,他盯着那条未读消息,一时间有些懵。这是陌生人回他了?会不会觉得他是神经病?
不要难受,抬头看看窗外,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一个陌生人的回复,风栖久瞬间湿了眼眶,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自己被安慰了,应该被治愈了,可是还是很想哭,是出个车祸变矫情了。
风栖久决定看看月亮,他起身,现在的他已经可以自己走到窗边了,他披着自己的风衣,穿着病号服,拉开窗帘,满月的月光很强,洒在风栖久的身上他觉得很清冷,但是又很舒服。
风栖久拿出手机,编辑。
今天是满月,很美。
那边很快回复。
嗯……
风栖久并不觉得对方冷淡,他又编辑。
我在医院待了好久,我想回家了。
或许这么大个人了说自己想回家了是有些矫情了,但是风栖久不想管那么多,都死过一次了,不用在意这些了。
回去吧……
那边回复道。
没有嘲笑他矫情。也对,对方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多大年纪,没什么可嘲笑的。
风栖久又看了一会儿月亮,到两点才微微有些困了,他给对面了一句晚安就回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