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还有小子教老子做事,但她最后那一声,几乎是歇斯底里,医护人员吓得手里的镊子又掉在了地上。
程舟言弯下身,从地上拾了起来。
许凌霄一转身,就看到程舟言灰白的脸色——
“程少微,坠机了。”
她一双还带着寒气的眼眸,蓦然一怔,瞳仁颤颤。
程舟言终于不瞒她了,事实上,谁都知道,除了许凌霄。
她握着电话听筒,那头的许延之说道:“你就乖乖呆在良城,哪里都别去!”
“什么时候的事?”
她问。
许延之顿了顿:“昨晚七点二十分。”
许凌霄只觉头顶一阵晕眩,单手撑在桌沿上:“直升机,我要参与搜救。”
——
许延之知道,就算他不同意许凌霄参与,她就算被判处分,也会行动。
十一月的良城,空气干冽,偶尔的冰雹砸得人生疼,许凌霄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绷带,站在空旷的机场中央,四周一望无际的平地,将她衬得倔强,而又脆弱。
生命,本就是脆弱的。
前一秒还在跟你言笑晏晏,下一秒就是生死未卜。
沈鹿鸣将直升机停在了机场中央,风卷残云,许凌霄还穿着深蓝色的飞行服,一脚就迈进了机舱。
螺旋桨的声音搅动着耳膜,驾驶舱里,沈鹿鸣递来了一份资料。
那是她要的,出事当天的最后通讯记录,时间,以及气象情况。
“我们找到了飞机的遗骸,但都是零部件,散落多地,还没有找到飞行员……”
说这话时,沈鹿鸣顿了顿,他不愿意说,那是“尸”。
许凌霄语气冷静:“程少微,是第一个试验高空弹射救生装置的飞行员。”
沈鹿鸣看着舷舱外飞过的白云:“如果万分之一的可能,他跳伞逃生了,附近山脉里应该会有降落伞的标志,但直到现在,还没有现任何踪迹,所以,怀疑他没有跳伞……”
沈鹿鸣说着,许凌霄目光凝在一页页的纸上,根本没理会他的结论:“如果逃生了,飞机残骸和飞行员的降落地点根本就是两回事,我们现在要找的是人,立刻到飞行员最后联系塔台时的坐标位置。”
“失事前已经找过,山脉众多,搜救员也只能赌了。”
说这话时,沈鹿鸣拳头紧紧握着,深吸了口气,道:“对不起,凌霄。”
她拿出钢,在纸上开始计算起来,没有抬头:“我们谁又不是在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