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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飞行试验院的问题机交付时间越来越迫近,而每一架飞机的毛病都各不相同,程舟言最近几乎卷铺盖住在了办公室里。
江敏若只好让许凌霄放学后先回家拿饭,给程舟言送到飞行院去。
但拿饭容易,找程舟言吃,却非常困难。
许凌霄终于明白柳岁穗为什么每天放学都要来这里盯着她爸爸,别人家孩子找爹,是让他带自己出去玩,她找爸爸是让他回家吃饭。
这年头,照顾孩子都比大人省心。
许凌霄放下饭后,到厂房里找程舟言,刚走近,就听里面传来争执声:
“这飞机,每试飞一小时,就必须检查8o个小时,设备零件太复杂了,你催也没用,急也没用!”
说话的是黄工,而站在他对面一脸沉思的人,正是程舟言。
“我的意见,不管是8o个小时,还是1oo个小时,试飞之前,就把所有可能考虑到的问题都先解决,尚待飞行检测的数据,也都全部列出来,不要安排到下一次试飞结束,又轮一个8o小时。”
跟程舟言的沉着语气比起来,黄工脸上摆满了着急:“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飞机的维修和检测程序太复杂,一冒出个小问题,后面的时间就不可控了。”
许凌霄靠近他们身后的飞机,此时是饭点,工厂里仍有几个员工在作业,但因为领导们在吵架,他们也只好停下手里的工作,一筹莫展。
二代机跟三代机比起来,不说性能,光是可靠性和维修性,就是天壤之别。
她趁机看了眼座舱上的仪表,本来就满满的眼花缭乱,现在因为检测,还连了无数外接电线,眼下大家的头绪,就跟这些电线和仪表一样,一团糟。
许凌霄深吸了口气,华国的航空技术起步晚,要想在短时间内追赶几乎是不可能的,国外有钱有人有技术,而我们,有人,还有意志。
但科学技术,不是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实现做好的。
“你又接错线了,怎么回事,肚子饿了就去吃饭,在这干熬着,得出来的数据都是错的!”
这时,旁边两个年轻的技工也烦躁地吵了起来,被骂的小伙只好把检测仪插头拔了出来,在飞机面板上找了找,最后在邻近相似的插口上插入线路,重再检测一遍。
许凌霄皱了皱眉,这不就是无效操作吗,8o个小时的检测时间,原来一大半都卡在这里。
“诶!这位同志?”
那两个干活的技工抬头看到许凌霄这个生面孔,抬手拦道:“你是哪个组的?”
许凌霄看了他一眼:“你的线又接错了。”
“啊?!”
两人一听,立马被转移注意,“怎么又错了?不可能啊,我之前就这么接的……”
“凌霄!”
这时,许凌霄跟技工们的谈话引起了程舟言的注意,只见他皱了皱眉,走过来道:“你怎么在这?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擅自进工厂么?”
许凌霄觉得现在解释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她指了指飞机的内部检测情况:
“这些战机是仿制苏国的系列,早期的二代机,设计师基本没考虑过防错设计,导致很多线路和插头接口的粗细规格一样,位置又相近,就连附件对称都极为相似,驾驶舱仪表大小外形也都一样。这就直接导致了维修时,装错、接反的情况频频生,如果能检测出来还好,检测不出来,就直接上天,一旦仪表对应的内部指令错乱,后果不堪设想。”
这就是刚才程舟言他们争执的重点。
她话音一落,黄工眼睛瞪大:“没错!就是这些小毛病,直接拖长了我们的检查时间!凌霄你这丫头,给飞机看病的医术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程舟言抬头看向飞机,面露忧郁:“这块毛病是先天的,现在这款飞机都已经定型了,小打小闹很难改进,又成倍地增加了工作时间,导致出动率太低了。”
许凌霄指了指旁边的作业梯,问道:“程叔,我能站高一点看看吗?”
没等程舟言开口,一旁的黄工就拉来了作业梯:“你上,黄叔叔给你扶好咯。”
许凌霄点了点头,这时,程舟言也不放心地握住了梯|子的另一边。
一旁的技工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更不敢问两位扶梯大佬她是谁,只好也跟着看她绕了飞机一圈。
小声嘀咕道:“这小姑娘,好像之前经常跟程长官待在一起的。”
“你这么说我有印象了,程长官是程总师的儿子,那这小姑娘,半个女儿咯?!”
两个人越说越兴奋,感觉是破案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便进出工厂啊,她看着就是个学生,懂什么,不就是小孩子看玩具。”
正说着,就见站在上面的许凌霄突然侧过身,逆光朝他们看来。
她身形削细腿长,虽然年龄不大,但此刻看来的眼神,让人觉得很是清凉,只嘴角却是噙着抹浅淡的笑,道:“我看完了。”
两个技工虽有些心虚,但也是刚从航校毕业出来,对飞机的认知,自诩还是比这个小姑娘要强的。
遂跟着她绕回了程舟言和黄工正站着的机舱处。
而这两位飞行院的负责人,正等着许凌霄开口。
“飞机的维护效率,在于两个关键指标,飞机维修口盖总面积,以及快卸口盖总面积,这两个参数与飞机总面积之比,越大,则代表飞机越好检查。我刚才大概算了一下,这架飞机的维护口盖比例不过1o%,快卸口盖,不过3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