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苍穹刚刚翻起鱼肚白,太阳还未探出头来,只有几只雀儿起的早,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许然看了眼坐在沉香木椅子上的人,道:“陛下为何要这般怠慢殿下?”
他不明白,陛下一向不重视殿下是真,可毕竟是亲儿子,再加上曾和兰妃娘娘的情谊,着实不该如此怠慢殿下,让殿下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
洛千玄走到窗边,按着木台身子微微前倾:“圣意难测,父皇如此做,定是有他的道理。姑且就成全那些看笑谈的人吧,父皇越不在意我,对我们越有利。”
许然又问:“殿下,昨日行刺的荀家人,到底会是何人派来的?他们为什么要杀江小姐?”
洛千玄笑了笑:“你这个脑子,怎么连江柔都能反应过来的事,你看不明白?若昨日江柔遭遇不测,那我与江相不就结下了梁子。”
许然恍然大悟:“所以,昨日的人极有可能是京城中人?该不会是四皇子吧!”
洛千玄郑重道:“多留心四哥那边的动向,还有文家的人……”
“喏。殿下,当日江小姐并非是在相府马车,而是在唐明哲女儿的马车上遭劫。”
洛千玄猜测道:“所以那些人原本是要劫走唐明哲的女儿?误劫走了江柔?难道是回春堂动的手?”
许然点点头,笑道:“殿下果然聪颖,我已问过回春堂,就是他们请了幻灭的人,说劫走唐小姐是想逼唐大人重新判案。”
“幸亏江柔自己跑了,如今不能让人知道劫走江柔是回春堂干的,这样一来,回春堂又要麻烦。”
“放心吧殿下,他们说幻灭的人手脚利落,查不出来的。但殿下,青云书院的古怪女尸真的会是侍女吗?”
许然之前不与花月等人同行,便是去青云书院办事。此去遇上了一件古怪的事情,书院夏季换湖水,却从湖里打捞了一具绑着石头的女尸,肉体膨胀着恶臭,最可怕的是,那女尸一张脸被尖锐之物残忍地尽数毁坏,完全辨认不出到底是谁。
所有的贵族千金皆安然无恙离开,青云书院的人一向敬小慎微,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以为是主仆之间的矛盾,小姐惩罚了自己侍女,因而不好上报,便不对外界散出任何消息,只是将女尸好生安葬。
洛千玄想到什么,眼中光芒一聚,道:“让灯栀查一下此去所有小姐的随行侍女。”
“喏。”许然退下后,洛千玄又想到花月问的白影子,那是休宁山的守山灵狐,她说灵狐对她重要,这是为何……
民众在官府门前大闹,到处都在传言老大夫受了冤屈,刑部尚书江敖东体恤民情,接受回春堂请愿,洛帝命其重新彻查此事。
朝堂上,唐明哲脸色甚是难堪。
洛帝担忧道:“凌关水患如何了。”
有大臣恭敬道:“回陛下,凌关官员已在全力治理,如今能干活的都在加筑堤坝,疏通河道,陛下体恤百姓,心系天下,四皇子和六皇子已前去赈灾,相信水患很快便可以平息。”
“回陛下,逃难的流民也就近安置了下来。”
洛帝听了,舒快的点点头。
江相嫡女同时与三起案子有关,还查不出可靠证据,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有上了年纪的古板官员上奏:“陛下,微臣认为,女子就该养在闺阁,不该抛头露面,应该禁止贵族千金到青云书院求学。”
官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洛帝的神色。
英国公忽然上前一步:“陛下,此事之前是染梅大胆创新,欠缺考虑,既然染梅不再管青云书院,此事也该作罢。”
有些官员也觉得到外求学,是多此一举,青云书院虽然曾教出了大名鼎鼎的才女金蕊,在与成越女子比试中让对方惨败,不过就只出现了那样一个而已。自家女儿还是适合在闺阁读书,不该到外遭罪。之前是因为英国公才不敢提出异议,此时既然是英国公出声附和,便一致赞同。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洛帝曾接受墨染梅建议,让女子也有专门出去学习的机会,但只准许九岁以上的官员之女每三年到青云书院学习一月。
此番丞相嫡女在路上出事,虽与书院无关,但洛帝本也想女子在家读书便好,不必大张旗鼓去外求学,思虑片刻,决定禁止女子到书院求学。
天气甚好,相府内,因访客众多,花月一早上都忙着应付那些贵族小姐。
她们态度热情亲切,花月露出标准的商人式微笑,有些话题打个哈哈也就过了,应付同龄的女孩子花月还是有话可说的。
至于唐子迎,听说她中毒的事,一脸的震惊担心,问了很多遍没事儿吧,还要不要紧,到底怎么回事……
花月也摸不清到底是在做戏,还是真情流露。
人都走完了,她才舒服的躺在院中椅子上晒太阳,摸了摸嘴角,笑了半天还有些僵硬了。
小七见状,赶忙端来一杯茶给她。
她接过杯子偏头看了眼十四岁的小七,小姑娘一身粉色侍女装扮,一脸乖巧的看着她。
小七是照顾江柔的贴身婢女,原本江柔去青云书院求学应该带上她的,谁知小七生了场病,没去成。
花月好奇道:“你叫小七,是按照家里排名取得名字?”若是这样,小七可就幸运了,若生在前面一些,小二,小三的叫起来多奇怪啊。
照这个逻辑,她弟弟是不是应该叫花星?花月笑了笑,幸好父亲取了阳一字。笑着笑着又难过了起来,心里也闷闷的。
小七解释:“小姐猜的没错,爹娘没读过书,就按照排名给我们兄妹取了名字,不过,”眼里瞬间染了一层迷雾,低声道,“不过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二哥了。”
“对不起。”花月一时内疚自责,她无意揭开他人伤疤的。
小七惶恐道:“小姐千万别道歉,奴婢受不起啊!小姐又不知情况,再说,过了这么多年,小七早就看开了。”
花月站起来按着小七的肩膀,对她道:“既然如此,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