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现在是天才作曲家,像明星一样被包装,风头无量,每次歌都要大肆宣传。
这晚,嘉宾云集,媒体无数。
阿美从一个叠楼的小女孩迅成长,极为熟练的周旋在各方人马之间,今天有一歌,配给了一位最红的明星。
双方公司都很重视,安排作曲家和偶像,一真一假合唱。
台上主持人热情洋溢,掌声热烈,阿美喜欢这种气氛。
她就像农村出身的成功人士,承认自己的家乡,也愿意帮助家乡,但让她回去住,抱歉,已经受不了那种环境了。
医院内。
哑叔已到弥留之际,满嫂握着他的手,哭道:“哑叔你醒一醒,你一定能坚持的,你是那么好的人……我,我打给阿美,你要见到阿美了,你不能睡……”
“……”
哑叔已是回光返照,疲惫的睁开眼,尚有清明。
满嫂手慌脚乱的摆弄那部手机,越急越出错,开始骂自己,骂阿明,骂这个岁月流逝的飞快。
所幸阿明刚好赶来探望,满嫂忙道:“快打给阿美!打给阿美!哑叔要不行了!”
活动现场。
阿美只觉手机嗡嗡乱震,一瞧是阿明,犹豫了下没接。过了片刻又开始震,文字信息:“哑叔病危!”
“好,下面有请我们的天才作曲家和……”
咣啷!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走流程,忽然椅子扯倒,全场愣神,眼睁睁看着今晚的主角提着裙子跑出去。
“没事没事,我去看看!”
经纪人赶紧追出去。阿美跑到走廊,接通视频,一眼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眼泪刷的一下:
“爸!”
“爸爸!”
“呃……呃……”
哑叔的脸上又恢复了些光彩,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爸!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怎么不告诉我?”
“阿美你干什么?”
经纪人跑来,低声骂道:“你知不知道影响有多恶劣!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赶紧给我回去!”
“你放开我……爸!”
哑叔勉强抬起手,挥了挥,又比了个手语:“去吧,我看着你。”
阿美被半拖半拽的拉回现场,主持人松了口气:“刚才出了点小意外,下面请欣赏我们的天才作曲家和当红偶像合作的一歌……”
音乐响起,灯光闪亮,无人知晓她的悲痛。
她站在场中,宛如小丑。
偶像唱完了一段,轮到阿美唱时,她攥着麦克风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现场嗡嗡又起,音乐停止,经纪人急的大叫:“你唱啊!唱啊!”
“……”
阿美颤抖着手,浑身上下都被悔恨填满。
子欲养而亲不待,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只有生了,才会感受到其中的莫大遗憾。
她张开口,泪眼婆娑,穿过那不再闪耀的名利场,穿回到二十年前,那个蹬三轮车的身影,车上坐着小女孩,奶声奶气的给他唱:
“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
哑叔笑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你,没有你哪有我……”
将一好歌,放在一个特定的情境中,杀伤力是翻倍的。
“呜呜呜……呜呜呜……”
钱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俱乐部的所有人,社区的大爷大妈,乃至电视机前的很多观众,积聚了八集的情绪,终于在这歌中,如河水决堤再也控制不住的宣泄出来。
“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
对多数人而言,亲人与家,永远是在自己落拓伤心时,可以回头歇息的避风港。
苏芮极具爆力和感染力的声音,反反复复的这五个字,犹如一记记重锤,砸向观众已快干涸的情感触动:
“什么时候你再回到我身旁,让我再和你一起唱,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