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没想到自家大儿看上的时郎君是这么一个性子,你说这个时郎君现在这么亲热的打招呼,他们要是再客客气气的,是不是就显得有些冷待人家了?
这………本来就性子和善、又觉得自家愧对人家高门郎君的李桂花觉得这样不好。
是的,李桂花心中觉得有些愧对时戚。
两个多月前,李桂花得到一个大喜讯。
她家大儿高中状元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李桂花高兴的一宿没睡,脸上的笑就是睡着了都没落下过,但是紧接着,李桂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个晴天霹雳就砸到了她的头上---书童研墨回来了,说她家大儿看上了一位大官的郎君,跟人家情投意合,准备上门求亲了!
这也是好事是不?研墨可是说了,那家的老爷是二品大官,这个郎君还是嫡子,她大儿能攀上这样的好亲事,按说她是该高兴的。
可那个时郎君他不能生啊!
谁想要个不能生的儿媳妇?
李桂花不想要。
可她不想要也没办法。
她大伯她弟弟她说得对,这事又由不得他们。
他们家往上数几代都是普通老百姓,也就是大儿脑子机灵,这些年靠着大儿出主意,他们家才能家才能在镇上在县城买了房。
他们家有本事还是大儿有本事,能耐还是他最能耐,倔也是他最倔,从小到大,凡是他真想做的事,他们就没有扛赢过他。
他孝顺是孝顺,不听话也是真不听话。
他现在要娶那个时家哥儿,他们家谁拦得住?除非那个哥儿不愿意嫁了,否则他们都没有那个本事拦住。
那拦不住能怎么办?还能闹腾?什么都闹腾不出来闹腾什么?
闹腾着让她大儿跟他们离心?
他们真的是除了接受这门婚事就没有其他法了。
这道理已经过了好几遍了,李桂花都知道,可,李桂花她就是堵心啊。
“我好好的状元郎大儿要绝后了。”
那时林二柱见她整天愁眉苦脸的,就说:“大儿其实也不一定就绝后了。”
他道:“看他对那时郎君上心的模样,这两年可能是没孩子了,可等过几年他年纪渐长,和那个时郎君情谊淡了,再加上看人家都有了孩子,说不定就想着纳妾了,那到时候孩子不就有了?”
家十余年,出去都能被人家喊声夫人了,可李桂花还是个庄稼人思维,那镇上三进的房子,就只有两个打扫的婆子,平日里买菜做饭还都是她自己来,给儿子纳妾这事,她真是想都没想过,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愁苦了。
李桂花听了林二柱的话,神色就一变:“咱们正经庄稼人,可不兴纳妾那一套。”
林二柱就说:“我就知道你这样想,你要是不这样想,还钻不了牛角尖。”
“那我问你,你是想要孙子,还是不要?”
当然是想要的。
李桂花神色又变了几变,最后说道:“那咱得好好对待时家的郎君,到时候就是生了孩子,也得养在他的身边。”
当时林二柱听她这样讲,就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桂花不知道的是林二柱心里也很没底,就他大儿那清冷的样子,着实是不像个会纳妾的。
可这话却不能跟自己媳妇说,她是个心软的,要是觉着大儿以后会纳妾,就会对着时家哥儿心怀愧疚就会对他好。
不管怎么样,对儿媳妇好总是没错的。
林二柱还是很了解他媳妇的,他说过那话之后,李桂花想着自家大儿日后会纳妾,果然对着未曾见面的时戚心存了些愧疚,想着好好对待人家。
她甚至都暗暗准备了见面时的说辞:什么时郎君端庄大方,什么时郎君气质文雅,什么时郎君相貌出众,怪不得我家微儿对你一见钟情这样那样的话。
可那是对端庄的郎君说的,这…………现在对着这个不端庄也不文雅讨喜归讨喜但相貌也不算多出众的哥儿她…………她该怎么说才能既不失礼又显得亲近还不让人觉得谄媚?
李桂花本来就不是什么八面玲珑机灵善变的人,眼前的情况又实在出她的预料之外,于是说完那句有礼了之后,一时之间竟然卡壳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唉,这第一次见儿媳妇就这么丢份,这个念头刚在李桂花脑中一闪而过,那边时戚就说话了。
时戚问她:“伯母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肯定累了吧?”
李桂花还没来得及升起的羞愤就这样被时戚打散了,她回时戚:“我身体好,倒是不怎么觉得累,就是有些晕得慌。”
李桂花说话说的很慢,她官话不好,怕自己说快了时戚听不懂,到时候闹了笑话。
跟她一比,时戚语就很快了,说话噼里啪啦哒哒响。
时戚:“那伯母你这是晕车啊!”
“我记得济仁堂卖的有清凉糖,那糖专门治晕车的,好像很有效。”
这话李桂花能搭上:“对,微儿给我买的就是清凉糖,我吃着是有效,说出来不怕时郎君你笑话,我那时真的晕的一点力气都没了。”
“后来到了大点的县城,微儿给我买了清凉糖,我吃了这清凉糖,就好多了。”
当然,晕还是有些晕,但不跟之前那样晕得直吐。
李桂花和时戚两个人这就说上话了,一边说着,一边进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