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不算早了,按理说也不是食客过来用饭的。
外头的敲门声不断,她还听见阿翩那不耐烦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呀?
顾念溪没放在心上。
只是没过多久,阿魏却进来道。”姑娘,外头有个姑娘说要见您,问我们这里还缺不缺丫鬟或者店小二。”
顾念溪这些日子的的确确是想买几个人回来,毕竟阿魏如今现在可以独当一面,满春在厨房里也可以做几道拿手菜,里里外外多是阿翩在忙活,虽说官妈妈来了,但她到底年纪大了,只能做些摘菜洗碗的事儿,别的忙,也帮不上什么。
但买人是有讲究的,特别是饭馆买人,得身家清白,无病无痛,万一真闹出个什么事儿来,她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顾念溪想也不想就道。”你就跟她说不需要,要是她没银子,给她几钱银子就是了。”
阿魏踟蹰道。”将才我也说了,我们这里不找来路不清的人,可她……情况却是不大一样,身上受了伤,腿上还在流血,衣衫不整的,说若是姑娘不肯见她她就一直不起来。”
顾念溪皱眉道。”那就让她跪着吧!”
她很不喜欢别人用这种方式威胁她。
虽说如今世道不怎么景气,一个女子在外谋生也是难得很,但偌大一个京城,只要想办法还是能吃饱饭的。
阿魏见她这样吩咐,转身就下去了。
顾念溪也没怎么将这个人放在心上,这人又不是傻子,难道还真的能在门口跪一夜?
嘿,她还真想错了。
翌日一早她还在睡梦中,就被官妈妈那嘹亮的嗓门给惊醒了——呀,门口怎么有个人?她身上怎么还有血?昨晚上她没走呀?快,快,满春,把她抬进来,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可别叫她死在咱们门口,快,快去请大夫来!
官妈妈在这个小院子里身份地位可是仅次于顾念溪的,在顾念溪不在的情况下,就连阿魏也不敢违背她娘的意思。
阿魏只能与阿翩一起将她抬进屋。
接下来又是喂水又是包扎伤口又是请大夫的,顾念溪这下子是瞌睡全无,索性过去瞧了瞧。
这女子如今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着比她大不了几岁,生的黑哟哟的,个子不高,但生的很是壮实,她身上脏兮兮的,可依旧能看出来腿上带着血渍。
官妈妈在旁边直念叨。”这叫怎么回事?前几日我还听人说起过甘肃,陕西那一带几个月没下雨,有人为了粮食杀人的,没想到还是真的,连个小姑娘家家的都不放过,真是可怜,唉……”
顾念溪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若不是因为她机灵,她与阿魏也不能平平安安从广阳到京城。
正因为之前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事儿,叫她知道人心叵测,所以昨晚上才不会放这个姑娘进来的,他们这一屋子老弱妇孺,若真出了事儿怎么办?
大夫很快就来了,给她包扎了伤口开了药之后则道。”……这姑娘伤口很深,得细细调养,要不然这条腿算是废了。”
大夫正说着话,躺在床上的女子就醒了,她刚睁开眼,心热的官妈妈就凑过去问她怎么样。
可那女子却下了床跪了下来,道。”恳请顾姑娘收留我。”
顾念溪现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很是澄澈干净,“哦?你既然知道我姓顾,那定是有备而来了。”
“将才胡大夫说了,你身上的伤是刀伤,伤口又重,来找我们做什么?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不关心,更不会收留你。”
“可既然你找到我这儿来了,我也不会看着你眼睁睁死在铺子门口,这样吧,我给你五两银子,你找个客栈住着,这些银子吃住该是够了的,每日胡大夫会去给你看诊,诊金与药钱算我的。”
这世道人命不如粮食值钱,但她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就当是为姐姐积德了。
正站在门口啃辣卤鸡爪的阿翩也是连连点头,这鸡爪是一大早炸好的,再下锅里卤的,最后出锅时撒上芝麻,配上顾念溪昨晚上就调好的干碟料,一大早上阿翩就忍不住,连吃了好几个。
那女子低声道。”我有些话想和顾姑娘单独说。”
顾念溪可不敢冒险,只道。”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这里没有外人在的。”
那女子这才开口道。”我叫雲娘,陕北人,家中是开镖局的,前些日子接了一趟生意将一本册子送到京城来,没想到半路上遭到了一群人的追杀,父兄……因此死于非命,我侥幸逃了出来,可这本册子却是无影无踪。”
“我这次来京城就是想为父兄报仇……防人之心不可无,顾姑娘放心,我知道京城的规矩,既然想跟着顾姑娘,那就要卖身于您,我愿意,且我不收分文,从今往后您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无二话。”
顾念溪是听的一头雾水,“好,暂且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为什么要冒险收留你?当初有人杀了你的父兄,你是唯一一个活口,万一被那些人现你还没死,找到我们头上来怎么办?”
“若是一个京城,你想要报仇谈何容易?就算是真的要报仇,也不一定非要待在我们这里的。”
“况且你说那些歹人杀了你的父兄,那我不明白,你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逃脱的?你看着像会些功夫的,但身上的功夫定不会强过父兄,你父兄都遇难了,你还能侥幸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