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部的将士们,个个都背弃了长枪、长铩、马槊等长兵,人人手握一把锐利无比的环刀,冲进中军后,迎击他们的是敌人平坦宽阔的后背。将士们的动作都是如出一辙,人人都是一手高举,奋然挥动环刀劈下,把敌人的后背破开一个大口子,甚至有些力气大的砍断脊梁骨。但是没有人会用环刀尖利的刀锋去刺敌人,这些西凉铁骑久经战阵,知道在现在这个快的攻击下,万一环刀扎入敌人体内,就很难迅拔出。
韩遂军被砍断后背的人,不可胜数。看到在乱军之中,张绣杀败挡在他面前的韩遂军士兵,势如破竹,无限接近,韩遂的脑海里立即闪过了他最恐惧的那一幕:万军之中,马骑马舞枪,杀破重重阻拦,飞也似的向他杀来。
而眼前的这一幕与之何其相似,同样是一骑白袍长枪。只不过,马是逆流而上,张绣只是顺流而下。韩遂立即想要撤退避战。他本能地看向对面的马。
只见由于具有人数的优势,又有马的万夫不当,马和马腾两人率军已经渐渐地快要击溃马玩的左翼。
韩遂心说不好,他的中军已经让张绣陵陷得溃不成军,如果此时马和马腾又趁势而上,他就别想全身而退。
韩遂立即下令,让他的中军和右翼快从段煨所率左翼之中逃出来,不要恋战。另外,再命令马玩率领左翼逃跑。事已至此,韩遂知道他想凭借一战就扭转战局的设想早已落空了,而且马还借地势占据了优势,此战他又败了。韩遂只想赶紧撤退,逃回冀城去。
而马也在密切关注张绣部的动静,看见韩遂和张横正在有条不紊地率部后撤,肯定是要逃跑了。马心里着急,就催促两军赶紧击溃马玩所率左翼。
但马玩的部曲毕竟是兵甲精良,人马精锐。他和马腾拼死战斗,也只是稍稍占了上风。马心中正着急时,马玩却看见了韩遂的旗号,挥军撤退。
马愣了,然后才想到韩遂这是想逃跑太心急了。撤退必须要有断后的,来挡住敌军的追击。眼下马玩正在抵挡他的主力,可韩遂却要马玩撤退,这就解放了他的主力。
马立即下令大军驻住,让马玩所率左翼安然地退却了,两军脱离了短兵相接。接着,看马玩率军跑了一里多地,马命马腾率右翼追击马玩军。马军的右翼方才被韩遂军精良的左翼压着打,心里早就憋足了劲,立即携带着熊熊恨意杀上去。
而反过来看韩遂军的左翼,却因为见韩遂军的中军被张绣部陵陷,深知此战已败,惶惶如丧家之犬。马腾也是一员猛将,领右翼追上了韩遂军的左翼,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战局,这次反而是韩遂军被压着打。
马却率中军去追击韩遂和张横。还有段煨所率左翼死死纠缠着,韩遂和张横两人的部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离了战斗,开始向冀城方向溃退。
马之中军追了上来,联合段煨之左翼以及仍在敌阵中奋战的张绣部,三军由内而外地痛击韩遂军。韩遂军惨败,只得苦苦挣扎。韩遂环视四周,马之中军和段煨之左翼追在他的部曲之后,痛打落水狗;而张绣部却如同癌症一般,死死地黏在中军之中,造成的伤亡甚至比追击的马部和段煨部造成的更多,而他的军士却如一个个木桩子似的,面对敌军的砍杀,毫无还手之力。
韩遂仰天长叹,这一战看来他是要战死在这里了。马见战局大定,独自一骑飞入敌阵中,所向披靡,银枪如一朵白色的花,在一片黑色的叛军之中盛开,激起鲜血和痛叫声四起。
正在这时,突来大变。天空中飘来一片厚厚的乌云,遮挡住了太阳。原本明朗燥热的大地,顿时一暗,战争双方都为之一愣。紧接着,电闪雷鸣,闪电点亮了整个天空。再然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硕大的雨滴砸在了两军将士的身上,只过了几秒,人马俱湿透了,整个战场
因此变得混乱起来。
韩遂现,大雨之下视线模糊,大喜过望。这正是趁机逃离的良机。韩遂仰天大笑,任由雨滴打湿他的脸,他出狂笑:“哈哈!天不亡韩文约!天不亡韩文约!”
马也立即觉得大事不好,下雨之后视线受阻,对作战影响极大。
大雨淅淅沥沥,韩遂在雨中大呼:“将士们,此乃天佑我军!”
他的部曲见因大雨,马军难以再对他们起攻击,也因此高兴起来。
韩遂又高呼:“快快趁机随老夫逃离此地,咱们日后卷土重来!”
“诺!”其部曲轰然高喊。旋即韩遂军骑兵快向后退却
马大惊,喊:“快快拦住叛军,不可让叛军逃跑!”然而因为有大雨的严重掣肘,马军却追不上,张绣又怕久在敌阵中,敌军又退意汹汹,他如果阻拦会导致伤亡惨重,故而边战边退,逐渐退出了敌阵。韩遂得以一身轻松地率军逃离,在大雨之中渐渐没了踪影。
马见此,知道再追击,难保韩遂不会留下埋伏,大雨又掩盖住了一切,便不甘心地命令大军停下,不再追击。
看见韩遂军跑在最后的最后一名骑兵的身影,在大雨中快隐去,马恨得狠狠地捶了一下大腿。这一战,极有可能就能完全击败韩遂军、生擒或斩杀韩遂,最不济也能把韩遂打得只剩下残兵败将。可这时却好死不死地天降大雨,韩遂得以全身而退,带走的骑兵仍然十分可观。
世上最可悲的事,就是我本可以。马本可以依靠这一战定鼎西凉,可老天爷却偏要和他作对。马心里气愤极了,在心里把老天爷骂了几十遍。韩遂可是世之祸害,而老天爷却让他退走,这不是老天无眼吗?
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把马全身都打湿了,但马还是恨恨地凝望着雨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