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往下走,一边说:“我还以为这个时候教室里已经没人了。”
邓川转过头看她,“这个时候我一般都在的。”
她说得并不准确,但心里不想去纠正。如果能把一次偶然的相遇变为心照不宣的擦肩而过,那么撒一次半生不熟的谎又有什么呢?
徐薇敛着笑意,走到她面前,说:“太晚吃饭不好。”
邓川却反问,赌气似的,说:“哪里不好?”
徐薇也反问,不假思索,声音却很温柔:“饿坏了怎么办?”
“……食堂人太多了。”
苏眠走后无名的情绪被稍稍抚平。邓川抽出座位号为1的纸条,待命。
徐薇不紧不慢拧开胶水,对着瓶口仔细看一眼,嘴里轻声说:“不喜欢人多?”
语调随意,像是随口一问。
邓川却心跳如擂鼓,半晌,才轻声地应。
“嗯。”
对话宣告结束。两人正式开始动作起来。
序号为1的纸条被贴在徐薇涂抹过的胶水上。邓川指尖摁了摁,感受到纸张背后的粘腻与湿滑。
指尖的触感仿佛是一种提醒。邓川的动作有意放慢起来。
直到徐薇在第四张桌子前停下来等她,邓川还在垂眸慢悠悠地挑着序号为3的纸条,自得地沐浴在她的目光里。
如此反复几回,饶是她也觉得自己刻意,但徐薇什么都没说。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前头,等她走过去。
于是下一张纸条被邓川贴出了千回百转的意味。
徐薇轻声地笑,说:“不用贴那么紧,不然不好撕掉。”
邓川讷讷,说:“哦。”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只剩一线残阳,在地平线上哀哀地挂着。
邓川中途往窗外瞥了一眼,地平线上的景色使她骤然想到那天徐薇车上的场景。一样的寂静,一样的永无边际。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幸福感,彻底填满了苏眠走后心里的空隙。
教室里没有开灯,邓川不想开灯,徐薇也没有开口让她开灯。暮色中,她望着徐薇,望她影影绰绰的鼻梁,嘴唇,眼睛,目光不自觉地柔情似水。徐薇也偶尔看她几眼,光线如此柔情,简直像在隔着烛光晚餐对望。
白炽灯在此时是一种明亮的残忍。
两人默契地把晚餐的时间又延后了十五分钟。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前后出了教室。
邓川没再穿她鼓鼓囊囊的羽绒服,穿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外套,平白无故显得长大几岁。徐薇估摸了一下,这件衣服要穿在自己身上估计就像套了个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