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刚亮时这才渐渐停下,云雾渐起,四下弥漫,宫檐之上不断有水珠滑落,到处透着潮湿阴冷。
宁贵妃身为协理六宫的宠妃,所居住的重华宫自然也是金碧辉煌,华靡奢侈,六角飞檐下的铃铛都是用金子打的。
此时刚过了早膳时间,鱼贯而进的宫人们低着头,脚步轻轻,小心谨慎的端着一盘盘精致名贵的糕点往寝宫里面送。
正殿里头,几道屏风围绕,宁贵妃正坐在上头,一身锦服穿在身上,髻间的金簪更添尊贵。
她搁下手里的茶盏,正笑着跟谢夫人说话:“这一早尽光说我了,倒是没有问问夫人。许久未见夫人,夫人近来可好?”
宁贵妃今日一早特意派嬷嬷来请谢夫人来殿里叙话,用了早膳后也不肯放谢夫人走。
谢夫人微微颔,笑着说:“劳娘娘挂念,臣妇一切都好。”
“那便好,我是时刻惦记着夫人的。”宁贵妃笑着说。
为了和谢夫人拉近关系,宁贵妃并未自称本宫,一直说的是我。
顿了顿,她叹了一口气,“知晓谢世子在宫里晕倒后,我还真是着了急,怕夫人也跟着着急,特意求了皇上让夫人进宫。”
这话宁贵妃倒是说的巧。
谢夫人确实没想到此次进宫照顾谢殊是宁贵妃向陛下求来的恩典,顿了一下,赶紧起身谢恩。
宁贵妃嗔怪地说:“夫人何须跟我客气。”
谢夫人面上感激地笑着,心里却是打起了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宁贵妃突然示好,此次请她过来,怕是来意不简单。
果然,等谢夫人坐下之后,宁贵妃便说:“秦家听闻此事之后也托人送了一些补品递进宫来,要我转赠给世子补补身子,只是……”
宁贵妃指了指一旁,“许是送过去的东西不入世子的眼,这不又让给退了回来。”
谢夫人顺着宁贵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旁的桌子上摆放了许多补品,包得精致,可见里头的东西有多昂贵。
这是今日早上谢殊让宫人送回来的。
谢夫人摸不准宁贵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顿了顿,笑着说:“秦家送来的自然是好东西,只是无功不受禄,殊儿怎好受这份礼。”
宁贵妃微微一笑,却是没有接谢夫人这个话茬儿。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熏烟袅袅,薄纱轻扬,站在一旁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宁贵妃端起茶盏,垂眸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进入口中,驱散了晨起的寒意。
过了片刻,宁贵妃这才说:“秦家这礼确实送的唐突了些,让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话是这么说,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宁贵妃索性将话挑开了说:“世子已经及冠,也是时候该成亲了,不知夫人可有物色好的人家?”
宁贵妃的娘家和秦家结着亲,两家人走得近,她此番话一说,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其实前段时间也不是没有人登门来替秦家探口风,只是那段时间谢府被李家的人纠缠着,谢夫人也无暇顾及此事。
如今见宁贵妃开了个头,谢夫人想起谢殊和戚秋的事,却也只能装傻充愣,“殊儿在锦衣卫里当差,每日差事忙,我虽有心帮他物色,却耐不住他自己不上心,说的多了他便就躲了出去,我也懒得操这份心了,由着他自己去折腾。”
宁贵妃见谢夫人还在绕弯子,心里一顿,面上却依旧笑着:“这怎么能行,世子不上心,夫人也不能撒手不管,成家可是大事。”
谢夫人道:“娘娘说的是。”
宁贵妃状似不经意间地提起,“说起世子,我倒是想起了秦家那两位表妹,仪儿也就算了,韵儿却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
顿了一下,宁贵妃抬眸看着谢夫人,说:“前段时间秦夫人还求到宫里来,想让我帮忙物色物色人家,可我呆在这深宫别院里头,对京城各个门户早已不熟悉,这不,我今日就来求求夫人,若是得空也帮韵儿物色物色人家。”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夫人的脸,握着茶盏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谢夫人面色依旧,闻言笑着说:“娘娘既然开口,臣妇自然尽心。”
宁贵妃扬起的笑收了收,心中一沉。
她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谢夫人若是有结亲的意思,这会儿便该主动开口了,如今却是弯弯绕绕,始终不肯接话茬。
她心里有了数,心中略有几分不快,面上倒没有显露出来,笑着将此事揭过。
喝完了这盏茶,宁贵妃便不再挽留谢夫人久坐,让身边的嬷嬷亲自将谢夫人送了出去。
外面日头正好,就是还有些寒气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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