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膝往上,不轻不重地一顶,耳听帝王痛哼一声,瞬间止了所有动作,去关照自己的要紧处。
虞扶苏目光也跟着微微落在他手捂处,若有所思。
不过转瞬,便轻轻挪开,不再理会这时不时犯病的君王。
过了半盏茶时候,耳边略沉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肩上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虞扶苏双眸紧闭,毫不理会。
耳后传出一声低哼,“不过说了你一两句,你倒会记仇。”
虞扶苏仍旧不说话。
帝王扳着她的肩,“不理人也罢,动什么手?”
她下手有分寸,他也不十分生气,只是有些怪异地轻声笑了一声,扳着她肩膀的手滑下,包住她的手掌。
“你专挑这处,究竟又是什么意思?朕怎么觉得你像是悄悄怨恨朕,怨朕这么长时间冷落你了?”
他说着引虞扶苏的手,“真痛呐,给朕揉揉。”
虞扶苏受惊一般甩开帝王的手,骤然回身对上他幽黑的双眸。
“疼死你算了!”
“你不用这样好一阵歹一阵的,我真的忍够你了。你要好就好的干脆,要恼就恼个彻底,你这样又算什么?”
“陛下好好休息,”她说着,掀开一角锦被,双腿已迈下床,“别再理会我,别再折腾人了。”
她把床也让给他,只求他别再晴雨不定,赐她个安稳囫囵觉睡。
人还未来得及走开,已被帝王从后拦腰勒紧,手臂一带,人又回到枕褥间。
他按住她,又狂风骤雨般扑来,亲吻啮咬,要将她撕碎一样,他的气息密密麻麻将她包裹,令她无处可退、无处可躲。
虞扶苏脑中一热,揪住帝王衣襟,给予他更重的回击,紧咬住他的舌尖和唇瓣,直到唇齿间染上微微血腥的味道,她才慢慢松口。
照他疯魔的程度来说,这点微末的痛意对他根本没用,他甚至还出低低的笑声,讽刺她的不自量力一般。
可虞扶苏心头还是滚过一阵难言的快意,她就要这么做,哪怕微不足道,也要让他疼上一疼,痛上一痛。
他果真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么多年,没有一丝改变,心中只有自己的悲喜,毫不怜悯别人的感受。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路人,从前不是,将来不是,永远都不会是。
他凭什么呀?他心里难受不舒服,动不动摆脸给她看,寻到她就泄一通,这么多年,她心里又何曾有一刻舒畅过,他拿她泄,她为什么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松开帝王的唇,虞扶苏又埋头,一口咬在帝王肩上。
帝王浑不在意,哼也没哼一声,只伸手握住她的,揉在自己胸口。
“这里有些难受,给朕揉一揉好不好?”他小声囔了一句,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的依恋和撒娇。
唇贴着她的鬓,又含糊轻飘地自语,“若朕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他诡谲莫测的脾性虞扶苏早已了如指掌,见怪不怪,看似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的言语虞扶苏也全然都懂。
她的手贴在他一下一下跳动的心口上,胸腔里那颗心,现在是温热跳跃的,兴许不久后的某一天,就会变成冰凉僵硬的死尸。
生老病死,是人永远绕不开的魔障,即便那个人贵为君王。
他还有留恋的吧?对未知的世界也会心生恐惧的吧?所以,他不安,他暴戾。
他才三十七岁,正当壮年,早早已迎来了自己的生死大关。可这一切的一切,又该怪谁呢?
谁有罪?谁可怜?谁无辜?卫朝越朝,虞家、方家帝王之间,不过一团乱丝打了死结,分不清对错,也没有答案,根本就没有答案,只有因果循环。
她姓虞,他姓嬴,她从前是卫人,他是越人,他对她动情,这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是他们永远跨不过的鸿沟阻碍。
前方卫朝旧人与越朝小战不断,后宫里,他们这两个原本敌对的人只能以咬牙切齿的方式靠近对方,一日不放手,便是一日的生死折磨,遍体鳞伤。
……
冰消雪融,又是一年葳蕤盛景。
夙熙十九年,被俘多年的长公主被李元容营救还朝。
前方奏报来的紧急,且词不达意,含糊其辞,公主还朝这件事的经过几多说法,越显扑朔迷离。
只有一点是相当明确的,当时,方君扬与李元容互设诱饵陷阱,方君扬以手握的长公主为饵,李元容以宛城为陷阱,相互坑害。
结果又是势均力敌,李元容救回了长公主,却身中方君扬射出的毒箭。
那种毒,一但沾染进血液,会随流动的热血侵蚀全身,人死时,正如被连根拔起置在烈日下曝晒的树木,被抽干所有水分生机,枯槁可怖。
李元容医救及时,勉强捡回了一条性命,却如七十老叟一般,华苍颜,不复往日面容。
李元容那么爱惜容貌的一个人,所受创伤可想而知,自从宛城转回,未进宫见君王,也未再出过府门。
方君扬自也好不到哪里,原来,李元容早已暗中将城内百姓和主要兵力撤离,却营造宛城人口阜盛,防守严密的假象,只等引方君扬上钩。
最后,方君扬多处受伤,失了人质不说,损兵折将却只得到一座空城。
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大约觉得长公主已被救回,那么还在帝王手中的东宫卫氏已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