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霁起身,绕过帝王,站到帝王身侧,抬眼看去。
“不许转身,不许闭眼。”帝王沉声嘱咐。
嬴霁不敢违抗父命,撑圆了眼,目光一刻不敢从地上那惨状间移开。
“怕吗?”半盏茶后,帝王问自己儿子。
嬴霁半垂着头,久不作声,帝王面色沉凝下去,似乎有阴雾笼罩。
却在此时,嬴霁忽上前一小步,站在高高的玉阶上,朝下俯视众臣。
他扬着小脸,目沉声稳。
“孤的生母从前虽是卫人,但孤姓嬴,孤体内流淌着神皇的血液。”
他年纪虽小,却一字一句坚定有声,“孤,绝不会是我大越的叛徒!”
殿中霎时鸦雀无声,静到怕是有一根羽毛落地,也清晰可闻。
久久的沉寂之后,不知谁最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呼道:“陛下万岁万万岁;殿下千岁千千岁!”
接着,接二连三的朝臣也都或叹气或不甘或心有余悸或敛目肃容,一个个拜伏在地,口中直呼万岁千秋。
帝王面上阴雾散去,一把扯过嬴霁背后衣料,将他拽到自己身边,往宝座上一按,才觉这孩子手都有些颤抖。
“你做的很好。”帝王安抚嬴霁。
继而又交给嬴霁一个道理,“下面这群人极其难缠,令人头痛。”
“所以,你明白这玉阶为什么建这么高了没有?你想坐在这宝座上面,就必须压得住他们。”
“他们闹也好,吵也好,生也好,死也罢,哪怕拎着刀站到你眼皮下要杀你或是自杀,你都要面不改色、处变不惊。这,才应该是为天下之君的气魄。”
嬴霁认真点点头,“父皇的教诲,儿臣谨记。”
帝王摸摸嬴霁的头,眼中少有的闪过一丝慈爱笑意,嬴霁有些看呆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从小父皇就对他极为严厉,看着他的时候总是敛着眉目,从不对他展露半分笑意。
反倒是和他同父同母的皇姐,养在贵妃娘娘身边的柔嘉公主,占尽了父皇的宠爱,那么大了,看见父皇还缠着父皇抱她,也不知羞。
可父皇就是不厌烦,把柔嘉搂在怀里,蹭蹭脸,碰碰头,亲密无间。
他有时候在想,都是父皇母妃的孩子,为什么父皇更爱柔嘉,真是不公平。
也许父皇更喜欢女孩子,怪就怪在他自己不争气,没投生个女儿身。
好在,母妃更爱他一点,把他带在身边,亲自养育他,母妃人又美又温柔,他也更喜欢母妃,这样想想,就不吃柔嘉的醋,不怨偏心的父皇了。
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父皇竟对他笑了,从前,父皇只对柔嘉笑不对他笑的时候,他才不觉得父皇笑的有多好看,今日他竟忽然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