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清看他一眼,实不知如何称呼为好,“年纪尚幼,突封頖宫祭酒,统领诸位博士,实属……”
“此言有理。”淮安王点了点头,“虽子珏聪慧异常,但贸然加封,恐诸位博士深感有辱。”
张永清悄悄松了一口气。
“頖宫祭酒不可,那便封虎贲中郎将吧,子珏与我熟悉,近卫工作交予他也行。”[2]
张永清:“……”
拦下了空有议政虚权的頖宫祭酒,未曾想到反而擢升至握有实权的虎贲中郎将。
张永清立于一侧,悄悄攥紧了拳。
他出身没落士族,苦读数十载,辗转数个国家,期间受过无数白眼、讥讽、冷落,至淮安国子规崭露头角,才勉强在淮安国出仕。
几年来兢兢业业,罕见雪灾之时他曾数度衣不解带,甚至在数九寒天亲临灾区。自那时起,他便落下了冬日的咳疾。
可这位被称为“子珏”之人,九岁名动淮安国,甚至得淮安王垂青,数年来同进同出;十七岁诗文扬名,与当代雅士并称“淮安五贤”。
十七岁。
他想起自己十七岁时至鲁国求师,为人讥笑,甚至被他人以帚扫出门外,满街讥笑。
张永清的指甲几乎要深深剜痛自己。
“好了,此事无需再议,就按子珏说的办。”
凭什么,凭什么伍子珏可以不经疾苦,平步青云,甚至尚未弱冠就允许置喙朝政。
淮安王抬手,任虎贲中郎将伍子珏熟稔搀起他的肘,扶他起身。
诸臣躬身,恭送二人。
“张丞相,这……”
“尚还可控。”张永清勉强说道。
然而事态很快就不可控起来。虎贲中郎将,只是个开始。
二十岁封定南将军,数度出征、数度凯旋;二十三岁卸兵权,官拜三公之;二十五岁与淮安王著书立说,名动天下。
渐渐地,朝上诸多事宜,许多朝臣居然越过他这位百官之,直接询问伍子珏的意见。更让他气恼的是,十之有九,伍子珏的看法均与淮安王一致,他忧国忧民的反对意见,反而被这对和鸣君臣衬得如跳梁小丑。
伍子珏的路,走得太顺了。
而这个人,上百双朝臣眼光盯着,居然真的挑不出一点错处来,直到一次出使楚国,他见到了前来告老还乡的楚国前任令尹,眉眼几乎与伍子珏一模一样。[3]
那时候,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开始明里暗里铺垫,抓住一切机会大肆向楚王渲染伍子珏何等天降奇才、深受百姓爱戴;另一方面向淮安王转述楚王嫉贤妒能,对伍子珏深感威胁,劝他不要太过偏宠。
他素来正直忠耿,又是两朝元老,楚王抑或是淮安王对他的信任,是他最好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