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老爹在旁边盯梢,叶可可看得更光明正大了。
既然叫围猎,自然是要先围再猎。
北衙十六卫作为皇帝的随行护卫,理所应当的充当起了“探子”的角色。他们会先派斥候深入围场,现兽群后会将其围在一定的区域内,以供帝王及群臣狩猎。
因“斥候”必须身手敏捷、胆大心细,往往都会挑选卫所中武艺最高者担任,对北衙十六卫而言,这个人选就是秦晔。
叶可可很少能看到秦晔穿胡服。
脱去了宽袍广袖之后,胡服干脆利落的收线勾勒出了少年直的双腿和漂亮的腰线。他的脸上被抹上了几道遮掩用的灰痕,却更衬的那双眼睛如宝玉一般。
相比之下,同样装扮的杨临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们要出了。据说今年的目标是林子里的鹿王,想把那种家伙引出来可不容易,也难怪四堂弟要亲自上。”
兰平郡主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叶可可扭头,就见好友拿着马鞭走了过来。
“父王说什么不能丢人,就把凌亭借走了。”她冲叶可可抱怨道,“幸好你也来了,否则我都不知道要干点什么好!”
说完,她牵起叶可可的手就往前领。
“有四堂弟在,那鹿王铁定是跑不了了。”她说道,“咱们先去占位子,省得一会儿开猎挤不到全面!看不得这个热闹!”
诚如兰平所说的那样,不到一个时辰,前哨的卫兵就来了消息,说是斥候已经现了鹿王,正将其往围场中驱赶。
等再过一柱香的时间,一前一后两道黑影从林中钻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秦晔的丝略显凌乱,脸上的灰渍被汗水冲掉了一半,而另一边则是一头神气活现的雄鹿,两只鹿角像是分杈的树枝,漂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已经走出大帐的秦斐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合他心意的猎物,当即搭弓射箭。
“噗。”
羽箭擦着秦晔没入了草地。
见第一次失利,秦斐重搭弓射箭,只是那箭头,怎么看怎么不是对着雄鹿。
空地上,正在吸引雄鹿注意的秦晔似乎也意识到了潜在的杀机,趁着雄鹿冲过头回不了身,就地直接一滚,躲过了直飞而来的箭矢。
如此一来,在场的明眼人哪能看不出来,秦斐想射的根本不是雄鹿,而是自己的亲堂弟!
随着秦斐第三次搭弓射箭,场上的气氛逐渐凝重了起来。春狩的第一个猎物向来是帝王的,只要他不肯结束这场戏弄,秦晔就不能停下驱赶雄鹿的脚步,而雄鹿也因一次又一次的扑空而急躁了起来。
“不是吧……”兰平郡主错愕道,“二堂兄疯了吧?他在干嘛?”
“父王!对!去找父王!”她急匆匆便要往大帐跑,却又立马住下。叶可可望向大帐,就见宣王殿下早就被拦在了几步远的地方,正在与大太监张如海争执,而后者时不时回头看向秦斐,满脸都写着为难。
秦斐维持着拉弓的姿势,没有松弦。
雄鹿压低了上半身,锋利的鹿角对准了场上的胡服少年,猛得冲了过去!而秦晔则迎着雄鹿冲来的方向,双手一伸握住鹿角,整个人腾空而起——
秦斐眯了眯眼,调整了一下手中的羽箭。
就在这时,破空声响起,在秦晔翻到最高点时,一支羽箭疾驰而出,正中雄鹿的眼睛,力道之大,竟从它的后脑刺了出来!
被一箭穿脑的雄鹿一下子便失了重心,整个向一边倒去。秦晔趁机落地,双手一松,将鹿摔到了地上,几下助跑,就又回到了林子里。
“你在干什么!”张如海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秦斐,对着正在放下弓的男人出声训斥。
“哎?”射出绝妙一箭的阿穆勒一脸无辜,“先前陛下不是射过了吗?他一直不中,不就是在让我们吗?”
张如海肯定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一口恶气憋在胸中,正待继续开口时,就听秦斐那边冷冷地来了一句“算了”。
魏王大公子脑回路异于常人,与他计较只会自寻烦恼——通过这些日子阿穆勒坚持不懈的捣乱,这条“真理”已经深入人心了。
神色阴郁地看了一眼死去的鹿王,秦斐将手中的长弓往地上一甩,对着观战的群臣摆了摆手,便兴缺缺地往回走。
见此,叶可可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
既然第一个猎物已经诞生,早就等候多时的群臣纷纷上马,或熟练或笨拙地背着弓箭跑入了林中。
叶可可一眼就看到了姿势生疏的老爹,后者硬生生把围猎变成了骑马遛弯,倒是她娘如离弦之箭般策马飞奔,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少女想跟兰平搭话,却见她眉头紧皱,脸上也有阴翳。
“拿人命取乐……”兰平郡主喃喃说道,“二堂兄以前决不会这么做的……”
叶可可看着那头倒地的雄鹿,想起小时候抓到只白兔都要捧给她看的秦斐,“可是兰平,人总是会变的。”
只不过秦斐变得快面目全非了。
她本以为这段插曲已经告一段落,谁想在自家帐篷前又见到了那头死去的鹿王。
“可可小姐回来了。”张如海站在死鹿庞,笑谄媚,“陛下说,他本想亲手猎了给您送来,如今阴差阳错由大公子代劳了,虽心有惋惜,但也算是机缘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