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傩戏也是,与其期盼神明保佑,不如让我那堂兄早日收回那些歪政,还有那么几分靠谱。”
“……原来如此。”叶可可小声说道,“我挺喜欢这个答案。”
秦晔闻言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祖母的药快喝完了,咱们绕个道,先去趟药房。”
他倒是不提要先送叶可可回去。
叶可可也没提醒,正巧医馆便在前方不远,二人便顺着人流一同往前走。即便是在休沐日,医馆也照常开业,不少寻医问药的人进进出出,甚至比平时还要热闹几分。
这里的掌柜和伙计看样子都与秦晔相熟,一见他来便往里领,倒是后者先环视四周,选了一个最清净的角落让叶可可过去站好,才去了里面取药。
说实话,相爷千金还真没瞧过郎中坐诊,此刻看啥都觉得奇,正东张西望呢,就从大开的门口瞧见法会的队伍慢慢赶了上来,而于吉装扮的人也被吊在了旗杆上,耷拉着脑袋,随着木车一摇一摇地晃着。
此地已经能看见皇宫的影儿了,法会的车队浩浩荡荡,最前排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宫门前。
而在皇宫中,叶茗穿着黑白相间的法衣,与其他秀女一同挤在会场的一角,正垫着脚往主台上望。此举本来堪称殿前失仪,不过因为大家都在这么干,倒也显不出她了。
法会由帝王亲自主持,对于入宫后天天被逼着学礼仪的秀女们而言,这是唯一一次能在殿选前见到秦斐的机会。
秦斐也穿着祭祀用的法衣。青年高挑的身量将原本灾难般的黄黑锦袍撑出了挺拔和英气,俊美的面容在冠冕垂挂的珠帘中若隐若现。
叶茗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才第一次见到皇帝,不过她好歹给宋运珹当过爱妾,对秦斐的脸颇有抵抗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皇帝的脸白,眼珠子却有点红。
同样盛装出席的太后与皇后分立在帝王的身后。经过入宫后的日日“搓磨”,叶茗看皇后已经看到吐了,只觉得她还是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反倒是本该徐娘半老的太后娘娘神采奕奕,配上她今日的精心装扮,被衬托地艳光四射。
“那是连内侍吗?”有秀女错愕地说道。
多日不见的连翘站在观礼队伍的最末,仍是普通内侍难及的清隽,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粉敷得厚了,也透着惊人的苍白。
“熏死了。”祸国妖妃系统如果有鼻子,现在应该已经捏起来了。
“熏什么?”叶茗怎么用力也什么都闻不到。
“你……算了。”祸国妖妃系统放弃了点拨这块榆木疙瘩,重归于沉寂。
然而少了它在旁边唠叨,叶茗反而不太适应了,伸手不停戳着粉色还带花边的面板,“哎哎哎,你之前让我离连内侍远点,我去问问他鹅蛋粉在哪家铺子买的不算套近乎吧?”
正戳着呢,就听一声“大皇子到”,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个小黑点慢悠悠地挪了过来,走近了叶茗才看清那个黑点是个小小的孩子。
他看上去只有两三岁大,穿着黄黑色的小法衣,胖嘟嘟地脸上是要哭不哭的模样。与双亲相比,这孩子实在算不得漂亮,眼睛太小,脸盘太大,只是仗着年幼有几分可爱,若不是有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任谁都猜不到这是陛下唯一的子嗣。
大皇子实在太小了,每走一步便晃三晃,有几步明显就要摔了,身后的宫人也无人去搀扶,仿佛只要没把他跟丢便万事大吉。
“不是说陛下十分重视大皇子吗,”叶茗在心里犯嘀咕,“看这个样子怎么像后爹啊……”
可能是跟她一般将心思摆在脸上的人太多了,原本一动不动的连翘突然上前几步,伸手牵住了吃力的大皇子,把这小豆丁往主台上带。
而这时,承载着祭祀队伍的木车已经驶进了正宫门。
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无论是古怪的面具、法器,还是祭师夸张的装扮都有点太吓人了,更别说还有个不知是真人还是假偶的挂在旗杆上。大皇子张口便要哭,却被连翘一把捂住了嘴,硬是给堵了回去,
豆大的泪珠不停砸在内侍手上,叶茗听到连翘冰冷的声音:“皇子得有皇子的样子。”
皇帝站在高台上,看着祭祀队伍群魔乱舞,似是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小插曲。
“咚。”
随着一声鼓音,祭师们纷纷从木车上下来,在台前的空地上散开,围着打扮夸张的领头法师,一边走一边跳起了步伐古怪的舞蹈。
“咚。”
他们敲着扁平的木鼓,口中念念有词,手持写着诡异符号的黄纸,时不时便从腰间的葫芦里含上一口水喷到符纸上。领头人更是请出了一柄足有一人高的法杖,挥舞着向主台靠拢。
领头法师与连翘牵着的大皇子几乎是同时到达的。那法师摇起了铜铃,而秦斐就像是看不到大皇子脸上的泪痕一般,伸手将儿子拽到身前,直接推进了法师的怀里。
没有了连翘的阻拦,大皇子终于哇哇大哭了起来。
法师大笑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拎起只有一点大的大皇子,另一只手扣入铜铃之内,再抽出时指尖竟已沾上了鲜红的色泽,反手便向大皇子脸上抹去!
轰隆。
在法师的指尖触上大皇子脸颊时,晴空忽现一道炸雷,银亮的闪电擦着主台边上飞过,刺得人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