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明白了,就滚出去。”叶可可重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这意思简直再明白不话。
顾懋只觉得浑身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顶,让本就未好全的伤口又涨痛了起来,偏偏掌柜还在一旁帮腔,“二少,国舅爷,算了,算了。”
那些劝诫此刻就如油锅里的水,崩起了噼里啪啦的油星,让他的眼睛都跟着涨红了起来,直到身旁的掌柜突然来了句,“杨公子,您、您怎么来了?”
顾懋心中的火气在听到掌柜称呼时便下去了一半,等到他看清正在上楼的人时,更是直接被一盆冰水浇到了底。
杨临清隔着几层台阶对顾懋拱了拱手,“国舅爷。”
顾懋嘴唇哆嗦了一下,“世、世子……”
全京都都知道,杨临清奉命跟着秦晔,二者几乎形影不离,这也导致这好好的文科榜眼天天跟北衙禁卫和金吾卫混在一处,活像是个武官。
“这几日京中大事不断,北衙十六卫奉皇命布防,今日巡至此地,见有人喧哗,在下特来查看情况。”杨临清笑眯眯地说道,“世子嫌此地吵闹,就没进来,但要是国舅爷再拖一会儿,世子等得不耐烦了说不定要来寻我,那也有机会见上。”
顾懋自游湖后就怕极了秦晔,此刻一听哪里还敢再待下去,当即推开挡在身前的掌柜和杨临清,飞快地跑下楼梯,竟是落荒而逃了。
杨临清被推了一把也不恼,提着衣摆上了二楼,笑着问叶可可:“世妹可有受惊?”
“一个顾懋,还吓不到我。”叶可可眨了眨眼,“世兄方才所说是真是假?”
“魏王世子的虎皮我可不敢扯,”杨临清先是摆手,又用手指点了点楼外,“不信你看。”
叶可可依言走到窗边,果真在不远处的街角寻到了那抹显眼的身影。
在众多的禁卫中,唯有秦晔斜靠在街坊立柱上,只见他头部微垂,只露出了小半张漂亮的侧脸,像是在与身旁禁军交谈,又像是百无聊赖地看着街景。
刚冲出成衣坊的顾懋也看到了同样的景象,惊得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地上,不过很快便爬起来往反方向跑去。而在他后面,一名穿着藕荷色衣衫的姑娘也跑出了店铺,寻着顾懋的背影跟了上去。
见状,杨临清失笑:“这顾家也有意思,皇后还没失宠就急不可耐地往宫里送人,也不知道是给娘娘分忧还是添堵。”
“说他们傻吧,似乎又有几分小聪明,也没傻到底,说他们聪明吧,又侮辱了这两个字……”
“嘘。”叶可可用食指抵住唇瓣,眼睛依然看向街角,口中道,“别扫兴。”
杨临清哑然。
等到被带去内院的叶茗终于换好了行头回来,就见堂妹独自坐在窗前,单手托腮望着窗外,似是在凝望着什么。
她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去,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奈何除了车水马龙的街道,竟是什么都没瞧见。
第26章
购物使人愉悦。
叶茗在走出成衣坊后,感觉有点头重脚轻。
换言之,她有点飘。
身后的叶可可对着掌柜细心嘱托:“衣服要成套包好,饰要分盒存放,固定的搭配要贴上签子,千万不可弄混。”
掌柜脸笑成了一朵菊花,一个劲地点头哈腰,银楼伙计就没那么春风满面了,颇为惆怅地盖上了装着数副黄金头面的匣子。
“没事,你可以卖给顾懋那个傻少爷。”刚结完账的玉棋安慰他。
伙计哭丧着脸:“别人家都是越名贵越好,咱怎么还反着来呀。”
叶茗可听不得这个——还能因为什么,因为她爹是个没官职的浪荡子,连带着女儿也不能逾制呗。她一想起自己那个糟心的爹,这刚膨胀起来的虚荣心一下子又瘪了下去,索性先爬上了马车。
于是等叶可可安排好了一切,上车时看到就是堂姐那张无精打采的脸。
“可可,我越想越觉得不得劲儿。”叶茗哭丧着脸说道,“今儿那些小姐们个个都比我强,该不会我一进宫都被配浣衣局,然后洗一辈子衣裳吧?”
配浣衣局好像确实死不了,毕竟估计也没人记得她,但这好像本末倒置了吧?
头一次见争强好胜的堂姐这么沮丧,叶可可安慰道:“没事,我爹不都说了吗,秦斐就喜欢你这种不带脑子的款。”
“指不定将来你就是贵妃,全后宫皇后老大你老二,是两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大奇葩。”
“……你是不是在拐着弯儿骂我傻?”叶茗迟疑道。
“茗姐你在宫里要是要有什么事想不明白,就多问问13号。”叶可可拍了拍她头。
你果然在拐着弯儿骂我傻!
难得多愁善感还惨遭堂妹嘲讽的叶茗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想要排遣一下郁闷,却现马车拐进了一条陌生的巷子。
她刚想开口提醒,就被听叶可可说道:“别急,咱们先去画师那边一趟。”
“你还能知道这宫里定好的画师是谁?”叶茗瞪大了眼睛。
“我可没这么神通广大,”叶可可笑道,“方才你试衣裳的时候,少府监监正的女儿找我喝了会儿茶,说是京中出了个有名的画师,尤其擅长画美人,曾被请入宫中为太后作画,极得太后赏识,如今可是御前的红人。”
连这种秘密都特意跑去跟你说,那不就是百般讨好么,果然在她们心里你才是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