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殷侍画接过娃娃,他看见她眼睛里亮了亮。然后他再拿出她积攒着没做的卷子,最后是那张被批改出很多错误的数学卷,说:“你晚上吃没吃东西?我买了盒粥,鲍鱼鸡肉金针菇的,咸口,还有小菜,我以前吃过,觉得挺好吃的。”
其实不用问,都已经过去半小时了,他还能闻到裴颜留在这病房里的重口小吃味,说完就扭头去开窗通风:“我还带了卷子,住院也别落了学习,我一会儿给你讲讲数学吧。”
“驰消。”殷侍画又是这样淡淡地叫了他一声。
“嗯?”
驰消回头看殷侍画。她和裴颜待在一起的时候不仅吃小吃,不开窗通风,还会把窗帘拉得很死。
现在正好天要黑了,他将窗推开一寸,也将窗帘拉开一寸,几缕夕阳色的光就落在殷侍画面庞上。
她好像有些无奈,跟他说:“其实每天医院都会给我送三餐,你不用买……还有,谢谢你昨天给我买的生煎,我昨晚不小心睡着了。”
“嗯。”
两个人好像都欲言又止。
驰消忽然对自己这么好,殷侍画只希望是愧疚,反而轮到她感到别扭。
如果不是,那也挺好笑的。让人哭笑不得。
第8章吹头
“知道了,不买了,但你要是吃腻了医院的饭就跟我说一声。”
“嗯。”
驰消说完才觉得多余,因为裴颜天天往这儿带小吃,不可能不给殷侍画吃。他现在也不太能摸透这两女生的关系了。
而就在这个问题浮出水面的同时,他脑中也闪出一个答案——殷侍画从始至终的目的,是不是就是想接近裴颜。
因为裴颜像她那位心心念念的“姐姐”,那个看起来和他们差不多大、却已经出道了的明星。
冥冥中,他感觉一切都挺戏剧性的,但又实在想不透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可能也明白,为什么殷侍画想跟自己在一起,但无论怎么看,她都不像对自己有心思了。
他其实对眼前这个人一无所知。两人的距离好像一瞬间拉远,一切又回到起点,回到两人初遇时的那场滂沱大雨里,把世界浇成一片模糊。
不知道该说是释然,还是说空洞。
暂时放下这些事,却又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驰消去把病房的灯打开,一座宽敞的房间于是明亮起来,也显得有些清冷。
“不管怎么说,先写作业吧。要是饿了就吃点粥,不吃也没事。”
殷侍画慢慢从床上下来,坐到茶几边,问:“但凉了就没法吃了吧?”
驰消哭笑不得,看殷侍画慢慢地拆着粥包装,想知道她已经吃过医院准备的正餐、裴颜带来的小吃,是否还能再喝下这么一碗粥,还有配的那么多小菜。
但想到她之前吃过晚饭也能再吃下整整一盒生煎,又看着她这细瘦的身形,他一时沉默了。
殷侍画一边喝几口粥,一边和驰消一起做作业。但她没法用左手压住卷子,慢慢写出来的字有种认真又别扭的可爱。
花去最多时间的科目还是数学,旧卷子加上卷子一起处理,遇到不会的就由驰消讲,然后殷侍画再自己细细地琢磨上一阵。
她细细琢磨的样子就是轻皱眉,额边甚至渗出细细的汗。
墙上的钟表时针走过了“1o”,殷侍画也终于做完了数学卷子,松一口气,说:“我该去洗澡了。”
“你……作业还没做完吗?”她缓缓转向驰消。
驰消眼睛还盯着卷子,他们理科的题好像格外多,也格外难,格外费脑子。
但他做的时候不会像她一样面露难色,只是思考起来确实费时间。他因为她的话而打岔了,笑了,说:“怎么了?利用完了就要赶人走啊?”
“不是。”殷侍画迟疑地看着衣柜,有些使劲地捏着手指,“我要洗澡了。”
“你觉得我会偷看?”
“……不是。”
“那我转到这边写,你能不能放心?”驰消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态度,笑着,将卷子放到那张陪护床上看,“你洗吧,要是有什么事有个人在这里也能安全点。”
“……洗澡能出什么事?”
“你左胳膊不是受伤了吗?”
“……”
殷侍画于是不再说了,看驰消一眼,但只看到他后背。
因为是在陪护床上做作业,他姿势看起来不怎么舒服。她单手从衣柜里挑出内衣和干净的病号服抱进怀里,说:“你还是在茶几上写吧。”然后进了浴室,关上门。
隔着一扇门,“哗哗”的水声中,驰消动的度明显慢了一半,轻轻地在纸上一点一点。
可能因为左臂的伤,殷侍画洗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坐到病床上吹头,一阵很奶但不腻的香味缓缓飘过来。
驰消停顿了一会儿,草草将最后几题的思路写在卷子上,准备明天早自习再仔细算,把包收拾好,看殷侍画吹头的样子。
她就是一只手举着吹风机,对着一个地方使劲吹,从外吹,或者从里往外吹,安静地垂着眼,一动不动的。他干脆过去坐到她身后,说:“我帮你吹吧。”
吹风机直接被从手中拿走,殷侍画才反应过来,也没有反对,稍稍愣了愣后就继续出神。
大概过去半小时,殷侍画细长的黑不知在驰消十指间掠过多少遍,终于从湿漉变得干燥柔顺,驰消关了吹风机,殷侍画向他道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