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门,里面完全是黑的。他离开的时候是傍晚,殷侍画就一直没开灯,他无声地走进去才现她睡了。
他轻轻地将生煎放在床边,看了会儿殷侍画。
她穿着病号服,向右侧着身,长长的黑很温柔地落在枕头上,整个人微微蜷成一团的姿势,轻而规律地呼吸,空气里好像都是一股很恬静的味道。
他看了会儿,还是离开了,同时把生煎带走,交给在护士台值班的小护士,看这里有冰箱也有微波炉,就说等殷侍画醒后再热给她吃。
然后他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很安静,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是想如果,自己以后会喜欢上殷侍画。
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以致两人开头的所有,就都是错的,甚至可能永远都无法挽回了。
*
驰消以为殷侍画就那么睡着了。但睡着之前,殷侍画给裴颜过很多条微信,跟她解释:【不是我把事情告诉驰消的,也不是我让他来的。】
裴颜阴阳怪气了她几句,但还是信的。
因为两人一起不上学,驰消就肯定会觉不对。他那么聪明,人脉又广,知道生了什么并不难。但他来医院后的一系列行为是真把她给气到了,她就拿殷侍画泄了一通,但还是在第二天早上,吊儿郎当地提着盒烧麦和一盒小笼包来了。
她跟殷侍画说:“我也就是看你可怜,没人管,所以才来这管管你。”
实际上,除了殷侍画威胁她的那方面,她也觉得不上学待在这里蛮舒服。
她如前两天一样,大刺刺地在茶几上拆塑料袋,出“嘶啦嘶啦”的响动。护士恰好在这时推门而入,送进的却是一盒生煎,无视了裴颜的存在,她直接跟殷侍画说:“这是昨天来看望您的先生送的生煎,嘱咐我们今天热好送过来,所以我们没有送常规的早饭,您需要吗?”
听到“先生”这称呼,愣神中的裴颜夸张地“噗——”地一声笑出来。
护士看了她一眼,继续看殷侍画。
“那不用了,谢谢。”殷侍画眼睛盯在那盒生煎上,裴颜察觉了,又开始嘲讽她:“哟,殷女士,我该说你爱生煎如命呢,还是该说你爱驰先生如命呢?”
她知道殷侍画和驰消之前关于生煎的那些事。
“算了算了,反正我买两样东西也是为了两样都吃到,本来还想施舍你一点呢,看来你是有人疼咯。”裴颜皮笑肉不笑地掰开一次性筷子,殷侍画看了一眼,才现她还多拿了一双筷子。
“我也可以吃一点你的。”她说。
“笑死,还是算了吧!看你这瘦得跟个要饭似的样,吃完那盒东西就不错了,还来吃我的?再说我凭什么给你吃?”裴颜果然阴阳怪气地回击。
她炫耀似地塞了一整只小笼包进嘴里,慢吞吞地吃完,跟殷侍画说:“我好像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殷侍画看着她,问。
“我好像想明白,你这小绿茶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裴颜笑吟吟道,“表面上假惺惺和我搞好关系,实际上暗中挑拨我和驰消;抢我男朋友,又让我看着你们两个卿卿我我……觉得这样就能给我添堵了是吗?”
“你还真把你们两个当捆葱,觉得这样就能让我难受了,是吗?”
“我没有想让你难受。”殷侍画则认真说,“昨天驰消那样也吓到我了。反正你现在对他没什么好态度,来这里也能给他添堵。”
愣了几秒,裴颜开怀地笑出声:“我还真是低估你了,殷侍画,知道你绿茶,但不知道你段位这么高?我就想问问你,你每天这么和我待在一起,你自己就不觉得难受么?”
殷侍画依旧平静,看着她。
“是驰消先打扰我生活的,是你先每天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来找我麻烦的……那个时候,你们两个有觉得一点点难受吗?”
裴颜愣了愣,懂了:“哦,原来你也有脾气啊,深藏不露嘛。”
然后她真就来了兴:“那既然你想玩到底,就随便你,反正老娘我肯定奉陪。”
*
傍晚,驰消去殷侍画教室拿她的东西,看见她桌上摞起的七八张卷子,一同收进包中。又看到最底下一张下来的数学卷,上面错了近三分之一的题……自从他和殷侍画“在一起”后,关系变得微妙而别扭,他反而不陪她上晚自习了。
殷侍画同桌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他才把这张数学卷子收进包,继续从她的桌洞里找娃娃。
然而除了娃娃,他还看见一大堆东西,譬如信封什么的,里面好像装着照片或卡片,还抽出一张被裁剪过的海报。
因为不了解娱乐圈,所以不认识沈钦颜,驰消乍一看海报上那红头女生还以为是裴颜,吓了一跳,而且两人的化妆风格也像,都是流行妆,他再仔细看才现这人和裴颜长得并不一样。
殷侍画同桌第二次投来异样目光,驰消才把海报放回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去医院的路上,他在想,那张海报上的人和殷侍画提过的“姐姐”有没有关系。
除冷漠的父母外,她是不是还有个对她不管不顾的明星姐姐?
他在路上给殷侍画买了盒粥,到殷侍画病房,裴颜已经离开半小时了。
没问殷侍画吃没吃生煎的事,他将包和粥放到茶几上,也知道什么对她来说最重要,先将娃娃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