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半晌后俩人告一段落,萧洪昼才看向楚玉:“楚娘子以为如何?”
李端懿也看向楚玉。
楚玉原本看着案台,闻言将目光移到萧洪昼脸上。
她似乎是在仔细地看着他,又似乎是在透过他在看着谁。
楚玉的眼神里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好奇或是鄙夷,就那么平淡地看着萧洪昼。
室内一时无声。
“我不知道,”她刚开口,声音有些涩,“我不知道,萧大人为何会如此看重我,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在汴梁城里,比我更出类拔萃的栋梁之材比比皆是,为何萧大人会独独青眼于我?”
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虽然是问句,话音中却没有疑惑。
“我有自知之明,虽然有些小聪明,会搞一些小动作,可也算不上什么人中龙凤,萧大人三番几次,或拉拢,或要挟,我不明白,为什么?”
萧洪昼原还有些戏弄的心思全都没了,一双总笑眯眯的眼睛也正经地看着楚玉。
“我虽有些暴躁,可说话做事向来都以和善为主,今日我出门时才听人说我性子软,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摆脱现在的困境?”
“我从来不高估自己,也从来不低估旁人,萧大人是辽国重臣,更是人才中的佼佼者,我不明白,你我原本是不相干的两路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萧洪昼与李端懿对视一眼,脸上也没了表情。
“我这辈子胸无大志。最开始的时候是为生计奔波,到后来有了些许银钱,便想着让身边的人能过得好,我现在却越来越不认识自己,我怕我总有一天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人,然后忘记我的初心。”
“我以前还能算个人,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现在呢,我依旧以为我是人,可其实别人看我只是一个可利用的工具,这个别人,自然也包括你,萧大人。”
“我可以熬过所有的苦难,却终究熬不过人心,人心易变又最难琢磨,我不想再与萧大人虚以委蛇,既然今日李大人也在,你们便商量着,要将我如何称斤论两,那便由了你们罢。”
说完,楚玉站起身对俩人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李端懿忙站起身,随意对萧洪昼一颔,追了出去。
留下萧洪昼一人,脑袋微垂,看不清神色。
“楚娘子,”将将在楚玉要上马车时,李端懿追了上去,“我没有任何要利用你的想法……”
“李大人,”楚玉打断他的话,“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李端懿还未说完的话便卡在喉咙里。
楚玉伸出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正是曾在她与李端懿之间来回倒腾多次的平安玉佩。
楚玉双手捧着玉佩,在阳光的照耀下仍觉得手心微凉。
“李大人护我良多,只楚玉或是再用不着,此番将玉佩物归原主,谢李大人。”
李端懿呆如木鸡般杵在原地,也不看玉佩一眼,只盯着楚玉,似乎想要从她脸上眼里看出楚玉是在撒谎一般。
楚玉牵起李端懿的手,将玉佩放在他手心,又将手指握拢,最后朝他笑笑,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唐英与郭蒙不知几人在听茗轩生何事,相望一眼后并不说话,也相继上了马车。
在郭蒙的驭车声中,马车越离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