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的窗户很大,窗帘也是很薄会透光的那种。
因此即使早早地关上了灯,但还是清晰可见月光透进来,房间里很亮,亮到盛枳躺在床上一偏头,就能看到身旁少年利落的下颌折线。
患得患失,悬着的心终于在此刻落下。
“陈赴野。”
“嗯?”
“你睡的着吗?”
“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盛枳盯着黑洞洞的天花板,“以后你还会来这样的地方吗?”
陈赴野一只手臂枕在脑后,他说:
“不来了。”
盛枳只是说了一个“好”字就再也没说话,看不出在想什么。
陈赴野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别多想了,睡不着就闭目养神,明天还要早起。”
明天离开,也就意味着结束了。
于是盛枳闭上了眼。
少年的怀抱很温热,身上带着淡淡的跌打损伤的膏药味道,混了一点沐浴露的香气。盛枳并不反感这味道,许是这个怀抱很有安全感,没过多久她便均匀了呼吸声,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陈赴野却久久没能闭上眼。
这次梦里的场景终于得愿,他终于埋入朝思暮想的女孩雪白的颈。
梦里早已花开遍地。
夜很长,但不妨碍更长。
*
翌日一大早,天还没亮,盛枳几乎就醒了。其实夜里她醒了很多次,好几次都做了奇怪的梦。醒来以后看见陈赴野还在身边才继续睡着的。
两个人一早就到了老八的那家餐馆里。
陈赴野其实很警惕,一直下意识认为老八和痰老九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走。
这最后一场的价钱,极有可能拖欠甚至不给。
但当他亲眼看见那笔准时交易过来的钱财时,眼神明显是有些意外的。
以往支付报酬都是由老八亲自来的,这次来的是个手下。
手下拍拍陈赴野的肩:
“别露出这种眼神,我们八哥和九哥混迹江湖多年,这点信用还是有的。学生仔,拿好你的钱回家吧,以后别学我们这些衰崽拿命搞钱了。”
陈赴野听他这么说,也不想多在这里停留,带着钱离开了餐馆。
天色很亮,大街上却空空荡荡。盛枳裹着围巾站在路灯下,远远地朝这边看着。
她在等他。
陈赴野忽然感觉此刻无比轻松,连风都轻盈了很多。他过去牵住了她的手,终于落下一句安心的话:
“回家。”
*
回到津市以后,四天以后就开学了。
盛枳原本担心陈赴野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但陈赴野说不要紧,没什么大碍,于是还是准时上了学。
今年的春节是在二月的中旬过的,年后十几天才返校,也就是三月份。
而留给高三学生们的时间,不过仅有短短的三个半月。
许是老师们的励志动摇,许是大家真的意识到离各奔东西还有短短的九十多天了。
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是处于一种焦躁且忙碌的情绪之中。
如果上学期是迷茫,那么这学期,人人喊的口号都是振奋人心的“左脚清、右脚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