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还在洗澡。
她将手里的早餐放下,开始环顾打量齐这个地方来。
这地方很小,环境算不上很好。
她静静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没有玩手机,没做任何事,只是垂着眼睫等待着。
直到她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浴室门终于“啪嗒”一声响动。
门开了,陈赴野赤着上身出来的,手上的毛巾还在擦着头上往下滴露的水珠。
盛枳看过去,只一眼就令她满脸震惊。
少年上身肌肉紧实,肩胛骨微微凸出连接两根漂亮的锁骨,线条起伏利落,水珠绵延流淌而过,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形。
这样一具身体不算单薄,明明应该极具少年感,只是背和腰腹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甚至还有淤青。
新的、旧的,渗血的…可以说多到有些吓人。
盛枳原先前没看仔细清,这会看清楚了,眼眸潮湿的满是惊诧。
陈赴野也怔住了。
四目相对。
盛枳眼眸微湿地对上他的视线,伸手抹了抹眼尾,嗓音里染上一丝惊愕的哽咽:“陈赴野…”
陈赴野滞住呼吸,心跳号线都漏了一拍。他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女孩的声音一直是他所思念眷恋的,就像雾霭山川里盛开的山茶花。这会落进他耳中,却又仿若砸起了惊涛骇浪。
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窒息地翻滚着,千言万语却堵在心头。沉默良久,他敛下眼皮,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了,“对不起。”
盛枳看着他,“你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违背了不伤害自己的身体的承诺,也因为欺骗。
陈赴野依旧垂着头,嗓音有些难以抑制的难受:“因为你生气了。”
盛枳记得很久之前有一幕也是像这样,陈赴野也是觉得自己是犯错的一方,然后像个孩子一样跟她道歉。
“可是我没有生气。”
她从来都不会生他的气,她只是会难过。
就像现在这样,看见他满身的伤痕,泪水就更决堤了似的控制不住涌出来。她很难受,这种感觉简直到了极致。
他会有多疼呢?
盛枳在陈赴野面前站定,抬起的脸时,早已被泪水打湿:“陈赴野,你抱抱我吧。”
陈赴野滚了滚喉结,靠近女孩后双目猩红,历经无数思念地伸手将她轻轻带入怀中,“别哭。”
不过都是十来岁的年纪,为了喜欢的女孩不远千里坐一百块钱的火车去打黑拳挣学费,怎么听都是件荒唐的事。
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就是个笑话,什么狗屁不通的十八岁,狗屁不通的青涩朦胧,说什么爱,一文不值。
可陈赴野想,他就是很爱盛枳。他没有很好的家世,没有被宠爱着长大的环境。他踽踽独行,只身一人,什么也没有。
但他有着少年的青衫落拓、有着那份桀骜。喜欢一个人不是轰轰烈烈,而是小心翼翼,从离经叛道而变的收敛。
十九岁爱她,二十九岁还是爱她。前者纯粹,不掺任何杂质;后者深邃,噬之骨髓。
茫茫人海,岁月更替,起始于最初的炙城爱意不会变。
无人救你,我来救你。无人爱你,我来爱你。
世界予我荒芜阵痛,故我生性凉薄。何去何从,居无定所,隐于尘埃。
踽踽独行,不奢窥光,阴沟即是我的宿命。
所以亲爱的公主,请别哭泣。
别为我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