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是如此优秀,可以顺利大学毕业,或许会考研究生,或许会直接找工作。以后会像大部分人一样,过积极向上的生活,也许她会自然而然地遇到和她相知相爱的伴侣,两人在一起,互敬互爱、互相扶持、生儿育女、过美满的一生。
但这些都被破坏掉了。
她受到了伤害,遭遇到了不公,身体、精神和尊严都受到极大损害,但却求告无门。一个当时只有二十岁的女孩子,没有任何人可供她诉说痛苦,也没有人可以帮她去寻找真相。她靠着自己跌跌撞撞地去找寻真相和公道,最后不过是被一群只顾自己的人推向更深的深渊。
她陷在这件事里,就像陷入了无光无空气的泥沼中。虽然她生活在阳光之下,但她的心理世界却一直是让她喘不过气的黑暗。
她被确诊为重度抑郁症,无法再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她说她没有了爱的能力,以前多么热爱的人,都再也喜欢不起来。她没有能力再爱她想爱的爱人,无法爱她想爱的女儿。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是自然而然的事,但她却做不到。
想到这些,连倪云修这样一向平和的人,都生出了对世界的一些厌恶。
他好歹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对孙雅维说:“维维,我们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找到凶手。我们可以解决你的问题,不过,现在在这里,我俩讲话并不方便,而且,那些作恶的人,他们不值得你以损害你自己身体、摧毁你自己精神的方式来定罪。我们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一定可以想办法解决。你愿意相信我吗?”
孙雅维一时没有反应,只是呆呆看着倪云修,似乎是从倪云修坚毅又温柔的眼神里受到了鼓舞,过了一会儿,她才点了点头,说:“好。”
倪云修担忧地问:“你可以自己走吗?”
孙雅维微微颔:“应该可以。”
倪云修又问:“你是从昨天便被他们控制起来了吗?”
孙雅维说:“嗯。”
倪云修:“他们没有伤害你吗?”
孙雅维摇了摇头,道:“我手上有一些证据,他们要是把我怎么样了,我设定了定时出的功能,他们不希望那些证据被暴露光到网上去。所以,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再说,我也在家里写了……遗嘱,讲了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如果出了什么事,哥,你们回家之后,就会看到,然后报警。除了这些,现在刑侦技术那么达,他们真的要是闹出人命来,也许这反而是我想要的。我不用再在这个世界上受苦了,他们也会得到相应的制裁。”
倪云修皱眉说道:“维维,你不应该这样想。我们应该想一些更有希望、更好的事。你是生病了,所以你眼中的世界才是灰暗的。只要我们坚持治病,身体好起来,你就会再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美好,会体会到快乐和希望。”
孙雅维没有说话。
倪云修又问:“你吃东西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
孙雅维摇了摇头,说:“我吃不下。”
倪云修从床沿边站起身来,孙雅维也慢慢活动着自己的身体,挪移到了床边,下了床。
她的动作僵硬,差一点儿就摔倒了。
倪云修条件反射地向她伸了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孙雅维僵了一两秒钟,这才适应被倪云修扶住胳膊。
倪云修带着她走向了房门。
随着房门打开,两人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辜老板和喻迦。
孙雅维精神状态依然不好,她其实已经认出喻迦来了,知道喻迦是她约陈祈年吃饭那天在餐厅里遇到的那位男士,他那天自我介绍过,他是倪云修的朋友。
此时孙雅维多看了喻迦一眼,喻迦正将目光放在她和倪云修的身上。
喻迦身高腿长,穿着休闲的商务风西服和风衣,头和衣着都打理得妥帖到一丝不苟,他面色严肃、眼神深沉、神色高冷,让人难以接近。
孙雅维是比较敏感的女孩子,当即意识到倪云修的这位朋友似乎并不喜欢自己。
喻迦的目光从孙雅维的身上转到了倪云修扶着孙雅维的手上,他只像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就去看倪云修。
倪云修故作镇定,但还是受不住喻迦那探究又灼热的视线。
他对辜老板说:“辜小姐,我要带着我太太先回去了。之后再有事情的话,我们再联系吧。”
辜老板点头说:“倪先生,想必你已经和孙小姐谈过了。说实在的,我对孙小姐做了很多解释。她向我要的那些证据,这么多年了,我这里的确没有。不仅没有,我甚至也不知道当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这是太难为我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女子,做一点小本买卖。能耐就那么大,实在当不得她高看我,要我帮她查这查那。”
辜老板这话就太又当又立了,谁听着都不太舒坦。
辜老板又看向孙雅维,说:“孙小姐,你看你现在有美满的家庭,你先生对你也很好,你又何必揪着过去不放。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不好吗?”
孙雅维眼神冰冷,像毒蛇一样盯着辜老板,她冷声说:“可是,不行。你们已经毁了我,让我没有喜欢这个世界的能力了。我还怎么有好的未来,有好的生活?你倒是说得轻巧。毕竟罪不是你受的。”
辜老板被她这话激得面色泛红,她控制不住脾气地嘲讽道:“孙小姐,我看也就只有你这样矫情。这世上,谁不经受点挫折,谁不受点磨难?就只有你,觉得过不了这个坎。多少人比你日子过得还难呢,也没见她们要死要活,也没见她们说什么失去了爱的能力,还要拉着我和我同归于尽。之前我也和你说了,我不知道你问的那些事,但是你非要抓着我不放。也成,你说个数吧,你想要多少钱,只要我这里拿得出来,我就给你。小喻总也在,小喻总做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