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迦的妈妈曾经对他说:“在他四岁时,他特别喜欢一只猫,去哪里都要带着,连上幼儿园都要带着,又说永远爱它,别人要把猫抱开,他就哭闹。实在没法了,只好趁他出门时没带猫的那次,把猫送给了朋友家里。他因此哭了好几天,但之后,他也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倪云修听他妈妈这样讲,感觉很不适,甚至都像能感受到喻迦当时的痛苦,明明是不用失去的,却非要因为人为的原因失去。
喻迦妈妈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说:“学会失去也是最重要的功课,他必须明白,没有任何事物是永恒的。这是他成长必须经历的事。”
倪云修很想说:“可是他不是才四岁吗?非要这样吗?”
但是又知道,喻迦妈妈并不想听他这种话。
曾经和喻迦在一起那么多年,倪云修便想过,两人在一起时有过那么多快乐和心心相通,如果要分开,又将多么困难和痛苦呢,虽是这样想了,但他也从没有想过,自己真会和喻迦在一起一辈子。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喻迦是个感情需求挺强的人,又很没羞没臊,感情外放,时常就要让倪云修保证,说诸如“我爱你”“我们一辈子在一起”的话,明明这样互诉衷情了,但倪云修又明确地知道,两人总有一天会分开。
两人的家庭差距太大了,生活方式的差异也大,喻迦对他的爱,总是有着成年人才有的很有计划性的控制欲,却又有孩子气。成年人的占有欲,就是他总是也不知是无意识还是故意地表达希望倪云修把他当成人生的所有,还强加自己的世界观给倪云修,而他那孩子气的纯真,又让人对他气无可气。
倪云修觉得自己和喻迦在一起的时候,的确非常快乐,是美好的爱情,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踏实,也得不到任何安全感。
一切都虚幻得让倪云修感到不安。
倪云修由着喻迦把他拉进房子,不过,在房门打开,他看到一位美丽干练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厅边,迎接喻迦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挣扎了起来,不愿意再被喻迦拽着胳膊。
喻迦侧头瞥了他一眼,抓着他胳膊的手更加用力了。
管家雯姐见喻迦拽着一位男士,非常吃惊。喻迦洁癖很严重,他几乎不在家里招待客人,对家里雇佣的佣人和保镖要求都非常高。曾经有一次,虽然她已经很仔细地交代来家里指导喻迦健身的教练不要和喻迦有任何肢体接触了,但健身教练依然不小心碰到了喻迦,喻迦就很受不了,强迫症作,不仅解雇了这来的优秀教练,还烦躁地了好一阵火。他这次作,把家里包括管家、保镖和其他佣人在内的所有人都吓到了,因为大家之前一直以为喻迦脾气很好,只是要求多而已。
就这么一个很介意被人碰到的人,现在他自己强行拽着另一个人。
喻迦在门厅处踢掉皮鞋,也没穿拖鞋,就径直把来不及脱运动鞋的倪云修继续往房子里拉扯。倪云修很是窘迫,他想制止喻迦这霸道的行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讲才算是合适。
好在管家出口打算解救他,管家一边为喻迦拿了他刚才没穿的拖鞋,一边追着叫他换拖鞋:“小喻总。”
喻迦没有看她,说:“不用了。你让厨房做点吃的。”
管家为他拿着拖鞋,见喻迦一味把那位白净俊秀的男青年往楼梯上拉扯,她便生出又震惊又担忧的情绪,想为倪云修解围,劝道:“小喻总,这位先生……嗯……有什么忌口吗?想喝什么?”
喻迦回头看了面红耳赤非常窘迫的倪云修一眼,说:“他随我吃。”
倪云修不想让喻迦家里的佣人看到自己和喻迦拉拉扯扯,小声对喻迦说:“我们好好讲话行吗?我鞋子脏,让我把鞋子脱了吧,不然把你房子的地板都弄脏了。”
喻迦依然不理他,拽着他上楼。
倪云修无奈极了,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唯二的最窘迫的时刻。他以前还没有如今这般在意别人的看法,自从做老师之后,师德师风的要求时刻涌上他心头,让他变得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言行。
虽然是要求君子慎独,不过倪云修显然还没有达到这么高的境界,要是没有外人,他倒也没有那么怕丢脸,但是此时是有管家这个外人,所以倪云修就更加窘迫。
他又怕自己把喻迦家里踩脏了,喻迦自己又不打扫,最后累的难道不是他家的佣人吗?
倪云修只好求喻迦了,说:“你等等吧,我不会跑的,让我把鞋子脱了行不行?”
喻迦这才停下脚步,但是却没有放开抓住他胳膊的手。
倪云修心力交瘁,用一只手把鞋子脱了,又对恭顺站在客厅里的管家说:“抱歉,麻烦您了。”
管家看了看他,又胆战心惊地看了风雨欲来满脸阴沉的喻迦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很显然,她知道是她的主顾在强迫这个年轻人,但她又不敢制止喻迦的行为。
喻迦看倪云修脱了鞋,就继续把他往楼上拉扯,倪云修被他拽着,连声说:“好了,好了,讲点道理吧,咱们有事说事好不好?”
二楼全是喻迦的私人领地,包括他的大卧室、书房、衣帽间和收藏室。
走上楼梯,转过一个转角,就是他卧室的大门,随着设备刷了他的脸,门就自动打开了。
倪云修见这个房子里面的装修带着优雅的古典气息,没想到这些地方又这么科技化,他正好奇那道门,就被喻迦推到了房间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