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的撕杀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后宫里的撕杀一样会死很多人,内务府总管之间的撕杀,她能全身而退么?
索额图观察着康熙的脸色,道:“皇上,要不,把她从幸者库调出来吧?”
“不用了,朕贵为天子,有的时侯,却不能随兴而为。”康熙把手指尖夹着的竹叶揉得粉碎。
索额图摸了摸细犬的头,“可惜了,皇上,许久没有听到这么和悦的乐声了。”
康熙转过脸来,望了他的一眼,“你懂得乐理?”
索额图委屈地道:“臣并不是一介武夫,有的时侯,也是有些才情的。”
康熙心底无来由地升起股烦闷,一挥袖子,“走吧。”
……
卫珏回到住处,她已不比得以往了,住在大通铺的宫婢房子里,听着周围宫婢此起彼伏的打呼之声,她久久不能睡着,耳力却越来越好了,除了屋子里的鼾声,她听得清外边的蝉叫,那是秋蝉的叫声,带着些微凄凉,那是频临死境时最后的鸣叫,象唱着一最后的挽歌。
这等地方,自是不会象皇家的住所,有宫婢时不时地将那叫着的虫儿赶走。
卫珏辗转反侧,手抚上了胸口,摸到了一片沁凉,带着她的体温,那是一只和田玉的小兔子,不用看,她便可以想象出它的模样,是她脑海中印着的模样,兔子的双眼镶嵌着小如米粒的红宝石,全身油玉光滑,是她的手抚摸了许多次的模样,每当这个时侯,她的脑海中便会映出那个人的模样来。
君子谦和,温文如玉。
这是他亲手给她雕的,她的生肖,属兔,但他却说,她胆大包天。
可回忆,就止于这里了,他成了她心中遥不可及的影子。
只有这只兔子,静静地陪着她,在无数次的梦里。
卫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张眼之外,是有些残破的雕梁画栋,她如今已被困在了这里,而他,却在外边展翅翱翔,成了她生命中永远遥不可及的影子。
她甚至回忆不出,他望着她的时侯,眼底有没有些微的情意,她入宫之时,便是他娶亲之日,她只记得她被宫人带走的时侯,老太夫人眼底的轻蔑,他是她高不可攀的对象,她一直知道的,事到如今,她只记得他在灯下用沙子打磨这只兔子的神情了,那样的专注,仿佛将它捧在手心里,使她生了妄想,只盼着他手心捧的是她。
无那尘缘容易绝……
他和她之间,便是无那尘缘了。
卫珏把那摸得温润的兔子仔细地放在胸口贴身之处,侧过了身子,却依旧睡不着,屋子外传来竹子被风吹过婆娑,象细雨沙沙,又象有无数的虫子在沙地上走过,她这一生,便困在这深宫里边了,她是知道的。
但她的家人不应该,他还那么小,绝不能落得净身入宫的下场。
她的弟弟,只有十岁的弟弟。
她被宫人押解进宫之时,他被死死地捂住了嘴,只能在人群之后看着她,稚嫩的脸颊涨得通红,眼角沁出大颗大颗的泪来。
她不怪老太夫人,拿他的性命来要胁她,只要他能摆脱那没入幸者库为奴的命,她自己,又算得了什么?
就算是为了他,她也要在这深宫挣扎生存了下去。
卫珏狂跳着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沉沉的屋顶,终于睡了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