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兰野笑道:“你若真是赵国奸细,我们也查不出来。不如换个问法,你为什么不愿做官?”
刘璟眉角一扬:“因为我一直随我那三位师父周游列国呀!做了官,被钉在一个地方,还怎么游山玩水?”
赫兰野道:“你那三位师父喜欢游历,哪天请他们来我的王庭喝酒,看看草原风光。”
刘璟道:“多谢大汗王的邀请,但他们早就随商队来过数次,已经将漠北草原玩腻了。”
赫兰野不悦:“草原玩腻了?九州玩不腻吗?”
刘璟摆了摆手:“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九州他们也早就玩腻了。他们如今又结伴去了西境,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拜见大汗。”
赫兰野疑惑:“西境?”
刘璟道:“是呀,就是越过天芒山,一直往西走。那里比九州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有许多个国,山水富丽。”
赫兰野迟疑着,刘璟又道:“不说我的师父了,大汗王请我来是传授周文的,今日我便讲一讲周文的起源、演变和分支。明日我会简述九州诸国的历史,后日我讲九州风物,再后面,我会讲九州吃食、各地礼仪风俗、民间信仰、武术派系、名人轶事,可讲之课,多如牛毛,就不一一赘述。总之各位请放心,我讲周文,绝不会枯燥乏味,更不会只教读书写字。你们想学什么,尽可以告诉我,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说完这一大段话,刘璟不禁暗中自嘲:“以前坐在龙椅上听那些老臣聒噪时,我怎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扮做一个大言不惭的书呆子,也会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时候?”
自那日起,如他所言,刘璟在那座堆满金器的“毡帐学塾”里讲了许多许多,从周文的起源传说讲到九州诸国的历史,从山川讲到古都,从吃食茶酒讲到草药剧毒,从风俗讲到信仰,从诗词讲到琴曲……没有书籍,只有他一笔一划写给学生们的文字。
一讲就是四月有余,从大雪纷飞,讲到绿草如茵。
长冬无战事,赫兰野和格迩巴每天都来听刘璟讲课,慢慢的,戎族九部的领也都带着家眷和亲信来听。“毡帐学塾”里起初空空荡荡,到春暖花开时,已经坐不下这许多人,还要九部协商轮换。
刘璟的课讲得有趣,深入浅出,老少咸宜。九部领争先恐后请他到家中做客,孩子们还带他去看套马、牧羊、捕猎……
刘璟借风寒之由,来找诸葛从容,不免对他抱怨:“没想到教书比做君王,还要令人四脚朝天!”
诸葛从容笑而不语。
刘璟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这么忙,根本见不到恕儿。”
诸葛从容挑眉,刘璟笑着打趣:“你不也很少能见到‘王妃’么?”
诸葛从容瞪了他一眼,正要移步,刘璟低声道:“你们的部署,如何了?狼城的布防,我已经摸清。”
诸葛从容提笔写道:“两军在赵,随时。”
刘璟道:“还有‘西境’的画卷,备好了吗?”
诸葛从容叹了口气,写道:“鬼斧神工。”
刘璟奇道:“是赵王找的宫廷画师所作?”
诸葛从容写道:“赵王的画师,远不如……林璎。”
刘璟震惊:“什么?”
诸葛从容写道:“我近日才得知,楚军入赵,带了一份厚礼,是楚惠王生前所绘的几十卷画。这些画,并非九州风景,却集聚山川、城池、人物,皆是陌生之相,可做‘西境’之用。”
刘璟皱眉:“他怎预料到……”
诸葛从容写道:“他并非预料到了你我今日之计,而是早有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