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
没来由的,我的内心里竟然有一点紧张。
他鲜少会在我面前摆出这样的神情,更是几乎没有过这样认真地跟我说话。
“那个男人一直在调查关于‘鬼’的事情,他本身就很擅长收集情报,这些年来林林总总也搜罗了不少关于‘鬼’的传说。”
费奥多尔拉开了餐桌前的椅子,示意让我坐下,接着自己也拉出了旁边的另一把椅子。
“我也很意外,他竟然真的能查到关于蓝色彼岸花的事情。”我随口应了句。
“晴子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起过自己过去的事情。”费奥多尔忽然这样说。
餐厅的灯光是温暖的橙黄色,照着少年纤长的睫毛,在他漂亮的面孔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阴影,而当他再抬眼的时候,紫红色的眼瞳竟显得格外透亮:“晴子有告诉过我自己是‘鬼’,我也知道,晴子拥有比一般人类更强大的力量,知道晴子拥有漫长的寿命,知道晴子不能见到阳光——”
“但晴子没有跟我说过蓝色彼岸花的事情,也没有跟我讲过‘鬼’的事情。”
黑的少年将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自然地交握在了一起。
“我看过那个男人收集的资料,里面有很多关于‘鬼’的事情,但是……”
“那些都不是晴子的事情。”
费奥多尔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想更了解晴子。”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面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我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静默了一会儿后,我才从口中挤出了这样一句。
“因为晴子很在意蓝色彼岸花的事情吧。”费奥多尔轻眨了下眼睛:“可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晴子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也没有说过想要去寻找那种花。”
“为什么呢?”
“因为……”
在话说出口之前,我稍稍迟疑了一下。
我的确从来都不会跟费奥多尔提及我过去的事情,当然因为我本身对于过去这种东西就并不在意,对于我来说,比起那些已经逝去的时间而言,眼下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但我不跟费奥多尔提及那些主要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
他是我养大的孩子,在他面前,我总是装出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但在那段过往当中,我只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小菜鸡而已。力量完全排不上数,又时常被老板说脑子不好用,这样的黑历史至少在费奥多尔面前我实在有点难以启齿。
可少年的眼睛像是带着什么特殊的魔力一样,在他的注视下,鬼使神差的,我竟最终还是开了口。
“寻找蓝色彼岸花其实是我前任老板派下来的任务啦。不过一百多年前,那位老板被人类制裁掉了,我当然也就没理由再去费心思找那种花了。”
我说得轻巧,满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听着的少年却竟是稍稍蹙起了眉毛。
在我话音落下之后,他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那晴子你自己呢?”
“既然那种花可以帮‘鬼’克服阳光,晴子就没想过为自己去找那种花吗?”
“没想过呢。”我耸了耸肩:“反正对于我来说,不管生活是怎么样都很容易就能习惯啦,不能见阳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更何况我已经这样过了几百年了。”
“而且小费你要知道,我老板他找那种花找了有将近一千年诶——他手下的‘鬼’数不胜数,可就算那样,他花了那么久都没能找到想要的蓝色彼岸花。”
“这么麻烦的事情我才不想去做。”
“嘛,不过这次是消息自己主动跑到我面前来了,所以我倒是不介意去碰碰运气——如果能克服阳光的话,我就可以拉着小费一起出去晒太阳了。”
“整天就知道窝在电脑前面,时间长了,我真担心小费会霉。”
“……”
费奥多尔撇了下嘴,但身遭的气氛似乎在一瞬间放松了许多。
短暂的喧闹之后,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往日一成不变的日常当中了。唯一的区别是平素在鼓捣电脑的时候,费奥多尔会额外留意一下关于“蓝色彼岸花”的消息。
据说那种花一年仅只有几天会开放,而且生长的地点又特殊,几乎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但比起当年漫无目的的寻找,眼下有了这些信息作为辅助,真想要找到那种花,似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然,除开“蓝色彼岸花”这种特别的材料之外,那副传闻中可以让“鬼”摆脱阳光限制的方剂本身也颇为复杂。好在阿列克谢自身就是个医师,而且涉猎范围意外地广泛,除开常用的西方药剂学之外,在东方的方剂学方面也有相当的建树。
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也会对着从那位“愈史郎”手里拿到的方剂调配药材。
我不太清楚愈史郎究竟是什么人,不过我从费奥多尔的口中听说,那位身为画家的愈史郎先生一生都只会描摹一位名叫“珠世”的女性,而我听过珠世那个名字。
——那是在战国时代背叛了那位大人的家伙,也是个出色的药剂师。
更多的信息我就不知道了。
或许他们与那位大人的死不无关联,可我还是对愈史郎和珠世的事情提不起什么兴来。
大约是因为我自身过分弱小的缘故,对于那场噩梦一样的战斗的一切我都不想去沾染。那位大人也没有更多地让我看到关于那场战斗的事情。我所知晓的,只是那位大人去夜袭了鬼杀队家主宅邸的事情,还有最后他死在太阳底下的事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