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叔很嫌弃的用眼使示意自己女儿看看陈云几人干什么呢,就很懂礼的避开了。
而陈云四人在干嘛呢,她们拎着特意留下没卖的两条黄花鱼孝敬师父,进了院子分别跟两人打招呼后,就很自觉地去给师父家干活了。
灶房里的柴没了就上屋后捡些来,劈的板板正正的堆在灶膛边,水缸里的水也永远都是满的,三天清一次底子,刷好了在给装满。
就是一句话,眼里永远有活。
可以这么说,自从她们拜了师之后,海珍家就没见过一根蜘蛛网。
虽然钱叔这么说,但钱文四体不勤,不管去谁哪里帮手都被嫌弃的赶走。
“不够添乱的。”
陈彩精准打击。
钱文委屈的撇撇嘴,只好凑到师父旁边,拿出昨日旬考的卷子,给海珍看。
其实越朝并不独尊哪一家的学派,是秉承儒家为主法家为辅,兼修黄老之道,士农工商也没有明显的阶级鄙视链,甚至有前朝的女皇沉迷木工和经商的,而后者更是用互通有无的行商之道,将大越与众属国的关系连接的更紧密。
所以考科举的时候,学子们需要学的东西也非常多,还有主修和辅修一说。
主修有三科,为明经、时务策和律法,辅修为算数、农学、水利、兵法、书法等数十科,涵盖了整个国家运行的每一个部门,可以说,只要有一门格外优秀,就能做到被偏科录取。
但是主修的三科却是从童生考秀才开始到最后一直要考的。
也是主要选拔地方行政官员的学科。
而钱文今天拿到海珍面前的就是这次旬考的时务策,主题是避嫌。
“师父,先生这里举例酒商为还官债卖房,三司使买房遭弹劾,让我们以此来分析避嫌在日常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作的不够好。”
钱文有些羞愧的低着头。
海珍思考了片刻,“这点也不怪你想不明白,你还年幼,不通人情世故,此案内里复杂,涉及到了职权问题,要综合考虑才行。”
“这件事算是三司使倒霉,但她也有不察之罪,实在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能干出来的事,这件事后她被弹劾罢了三司使的官,并被下到了地方,不算她冤枉。”
海珍又掰开来细细给她讲为什么这件事的主题是避嫌。
“那酒商耗尽家资拍了酒坊的经营权,可却因为经营失利,导致无钱交酒租,而她的债权方就是掌管榷酒的三司,酒商为了还三司的债,把房子卖给了掌管三司的长官,而且还是用低于市价的价格卖的,若说她们之间没有以势压利的行为,谁信啊?”
钱文还是不理解:“那酒商可能就是急用钱,就算她不卖给三司使,也会卖给别人的。”
“没错,她就算卖给户部尚书,也没人会说她们有问题,可唯独卖给三司的人不行。”
见钱文还是绕不过来这个弯,海珍正准备换种方法再给她讲,陈欢正巧在院子里扫地,听了这个事例后,杵着扫帚咧着嘴“嘿嘿”一笑。
“师父,我懂!就像掌管张家村、何家村、张家湾的里正家的女儿娶了何家村的儿郎,那里正的亲家隔年就坐上了何家村的村长,我听说这叫靠裙带关系上位。”
此话一出,海珍好似感觉到“嗖”的一声,接着便是膝盖一痛。
嘴角抽了抽,心中叹了口气,也不能怪罪口无遮拦的弟子。
见钱文“哦……”的一声表示差不多了解了,这才把几个弟子匆匆的赶走。
这倒霉孩子,竟会戳自家师父心口,一戳一个准。
海珍郁闷的又把快走到门口几人叫回来,差点让她气忘了。
“阿欢,你和阿彩顺路,把劈好的柴,给你们师郎推一车送过去,顺便再拎条鱼。”
目送几位弟子离开,海珍决定化悲愤为食量,亲自下厨做了个酱油水的黄花鱼,闷声吃了一锅的米饭,这才让自己心情好了点。
“上辈子也不是没人说过我窃国,我理她们了吗?没有!所以啊,身正不怕影子斜!”海珍挑着鱼肉,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念叨着,慢慢的,郁闷的情绪渐渐消了。
海珍自小就有这个习惯,有什么难受的事,只要吃顿美食,就能让她重燃起动力。
“哼!裙带关系上位怎么了?我上位是举贤不避亲,我上位之后没为国家做实事吗?史书上留下我的名,都得写着贤臣!”
“不让我做摄政王?小皇帝那么小,难不成选个真正的王来做摄政王吗?到时候恐怕下一任皇帝是谁都不一定了吧。”
海珍心里叨叨了半天,这才平顺了心绪。
半个时辰后,海珍坐在摇椅上消食,就又想到那几个弟子了。
其实有这么几个任劳任怨的弟子她是真心觉得不错,就连她现在坐着的摇椅,都是陈彩按照她的说法帮她做出来的,既稳当又舒服。
*
估算着师父应该用完夕食了,陈云又上门了。
“说吧,什么事啊。”海珍享受着微凉的小风,脚下燃着点了艾草的香炉,也不怕被蚊子咬。
陈云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海珍的情绪比刚才好多了,这才松了口气。
“师父,今天我在海州码头碰到钱邕了。”
“哦?她从骊山书院出来了?”
海珍睁开眼睛,挑眉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