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璟能看见他垂下的眼睫,长长密密的,简直不像个男子。
促声说话时的嘴唇一动一动的,被这浴堂的湿气沾着,也成了水水亮亮的。
也许是热的,或是心虚,他的额上淌着细汗,往下流着盛在了弯弯翘翘的眼睫上,又坠了下去。
李令璟忽而想起来那日他冒雨去凤和宫,脸上挂着雨水时也是这般模样。
只是那时天气阴冷,日光黯淡,想起来便只觉得他生的白,此刻却忽而在这浴堂里多了点活色生香的韵味。
还未细想心里那点被勾出来的是什么,他便压了下去,似是信了江扉的话,于是松开了他的手。
水声呼啦作响,江扉的余光里瞥见他从浴池中走了出来,湿漉漉的一双脚停在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命令声响起。
“擦身。”
一旁的屏风上挂着干净的毛巾与亵衣,江扉连忙起身,走过去将毛巾取下,迟疑了一下,方才回到李令璟面前,小心的给他擦去身上的水珠。
李令璟见他低头低的狠,那截白生生的脖颈都快断了似的,有心想逗他,便道。
“你都不抬头看,怎知哪里擦到了,哪里没擦到?”
闻言,江扉一僵,才小心的抬起眼。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尊贵而毫无遮蔽的二皇子,许是给他增了些莫名的心理负担。
李令璟的目光始终轻飘飘的,貌似无意的落在他脸上,渐渐觉他害羞般的有些红了脸。
只是很浅的一点,荡漾着跟女子的胭脂似的。
李令璟忽而抬起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这次他没难,握着这清瘦而白腻的腕骨,几秒后才夺走他掌心里的毛巾,淡淡道。
“我自己来。”
江扉无声的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背脊松懈下来,退到了一边。
从浴堂出来后李令璟便去了寝殿休息,负责夜间伺候的江扉在榻尾候着,要等夜深了才能蹑手蹑脚的去屏风外的小榻上歇息,随时等着他的吩咐。
这夜间伺候的活儿本是由两三名宫人换着来着,确保不会因为打盹而疏忽,只是李令璟有心要把江扉留在身边的近处,等着看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便只安排了他一人伺候。
夜深露重,窗子透进清淡的月光,正是最静寂最毫无防备的时刻。
李令璟佯装已经睡熟了,闭着眼。
只是等了良久,都没听到江扉鬼鬼祟祟接近的声响,反而听见了屏风后渐渐变得绵长平缓的微弱呼吸声。
他竟是真的睡着了?
李令璟不信。
等到了夜色最浓时,他掀开被子,无声的下了床,赤着脚走到了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