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很气派的三进四合院,洗漱在水房廊边,刷牙多是用手指蘸着青盐在嘴里撸,只有两个是用的绑着毛的小棍,水是从茶水房的大水缸里舀的,有用红漆里描鲤鱼戏莲的面盆子,有用金灿灿的黄铜盆子。
那个拿大高笤帚扫地,这又是挥着二级保护动物锦鸡毛掸子的斗剑,那有提着臭哄哄文物红漆描金木马桶,浓浓的奢华气息。
这边儿扑扑洗脸还不忘记打闹亲热,墙头有只花狸猫正在翘着大腿生理卫生。
廊下青花大缸描着司马光砸缸救人,里面植着两枝含苞的粉荷花,还有些红色的鲤鱼在游动吐着泡泡。
从水里看到自己的脸,头很长,用布条绑了个髻,相貌倒是英俊跟自己照片有七分相似。
‘这西瓜皮太逼真了,等下下,现在那金钏跳井了吗?’
许书行冒出个想救人的念头,但马上又想起来,肯定是已经晚了,也不知道那马棚在何处。
现在过去,无非是去看井里捞尸,算了,自己才来,先观察别冲动。
“又什么呆?”焙茗往他脸上弹了两滴凉水。
“没事。”
许书行沉着脸,把手巾收起来,回房间开始装病。
“怎么了?”焙茗跟进来问。
“肚子。。。突然痛得厉害。。。哎哎又。。。来了。。。”
“当真?”焙茗的表情有些奇怪。
许书行有气无力嗯了声,装病嘛,谁不会。
“兴许是昨日摔了下。”
“摔了下如何就肚子痛,那应该是头痛才对,昨个吃酒没见你说。”
焙茗伸手在许书行肚子上按了下。
许书行面色益悲苦,那边引泉和扫花两人挤在一起照镜子本来嘻嘻哈哈,现在也突然关切起来。
“别是绞肠痧吧?”
“或是受了风寒?”
“别是撞了客吧?”
“绝对不是,大概是着凉了,我一会去喝点热水。”许书行含糊应付。
不知道绞肠莎是什么,但从小经验告诉他装病绝对不能装重症传染病。
比传染病更严重的就是撞邪了,前者直接拉出去关起来等死,后者可能还会被用大粪腌制。
“那你就在这等好了。我一会跟二爷说。别过了病气给人。”
许书行挣扎嗯嗯,眯着眼看大家如何打扮。
大户人家的规矩都是训练出来的,自己去洗漱出恭束理衣填肚子,早饭是从厨房拿的点心,就着茶水吃的,吃完要立刻去大观园外听声。
书童们动作很麻利。
最麻烦的就是梳头和扎头巾了,必须得有人帮忙,衣服也要配合着穿。
袍服是黑锦带大束腰,束着腕口还带着红边,里面要先穿棉白内衣,扎头的是红色的缎带子,脚上穿的是黑布绣云纹白底的靴子,看着倒是精神气派很有气质。
这么十个漂亮书童,也不知道那贾玲长得是何等风神朗逸。
大家都走了,就留了许书行一个人坐炕上呆,现在的时间,是农历五月初六。
在纪元通用天干地支之中,仲夏午月午日乃是飞龙在天。此时龙星处在正南中天,为全年周天运行最‘中正’之位,既得中又得正,乃大吉大利之象。
因此,五月的第一个午日,就被定为端午之节。
这个节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好的寓意,可能是因为入夏,蛇虫增多,所以辟邪、驱毒、纳福才是正题。
喝雄黄酒、插艾叶、给小孩子臂膊上绑上虎符,去到道观庙宇跪香拜佛祈福。
然后再看这门边都插着柳枝,每个仆人身上都带着香包,丫环们还玩什么斗百草的游戏。
许书行偷偷起来,准备溜出去转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