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玄推开沉重的木门,只见第九层殿内佛灯熠熠,慈悲含笑的佛像静静望着众生。
圆青进去后便摘下了脖子上的念珠,道:“这是当初师傅赐予我法号之时亲自为我戴上的念珠,今日我将这念珠还与大相国寺。”
历代住持曾口口相训,大相国寺不得卷入任何一个朝代的皇权更迭。
圆青擅自捏造了第二则箴言,且那箴言机锋内藏,暗指龙气隐于西北,分明是将大相国寺卷入了即将来临的皇朝更迭里。
圆青还珠一举,实则归还的是他的法号。法号一还,他便再不是大相国寺的僧侣。
圆玄并未伸手接他手上的念珠,而是转身走向一侧的大日如来佛。
殿中的大日如来佛左手持金刚铃,右手持八福宝轮。
圆玄静静行了一礼,道了句“阿弥陀佛”,便将掌心缓缓贴向那金刚铃,同时嘴里念起了经文。
佛灯摇曳,约莫一刻钟后,圆玄收回手,掌心多了一片薄如蝉翼的木片。
他看着圆青,面色慈悲,缓缓道:“第二则箴言既已现世,这世间便再无第二则箴言。”
圆青闻言,双目微瞪。
下一瞬便见他那自幼便摒弃了凡心的师兄缓缓收拢五指,再张手时,那木片已然化作一片齑粉。
圆青诧异道:“师兄……”
圆玄道:“师弟,戴好你那念珠,回药谷去。”
圆青离去后,圆玄缓慢转动指间的念珠,阖起了眼。
想起许多年前去青州之时,那人手执一枚棋子,笑着同他道:“你说这世间的神佛,若是不曾有过七情六欲,不曾体验过生老病死,不曾生而为人过,又如何能渡人渡苍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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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谷里,赵遣披着一床厚厚的被褥,站在竹舍的菩提树下,边跺脚边翘以盼。
直到见着圆青大师了,方才吸了吸鼻子,笑嘻嘻道:“如何,叔公?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卷铺盖离开药谷了?这几日天寒地冻的,咱们能不能晚点再卷铺盖走人?”
圆青大师怒目一瞪:“哪儿都别想去,就在这药谷好生呆着。现下快回你自个儿的竹舍去,明日一早记得到寺里做早课。”
赵遣笑嘻嘻的脸登时一垮,却不敢反驳,觑了觑圆青大师便转身回了舍二。
菩提叶飒飒,抖落一地雪。
圆青大师立于菩提树下,垂眸望着缠在掌心的念珠,想起方才在那木片上的一瞥——
“蝉鸣于冬,帝也。”
圆青大师缓缓戴上念珠,低声喃道:“竟是蝉者为帝,这是……何意?”